“敌袭!!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迟迟地响彻了整个怀来城的夜空。然而已经太晚了。
“杀——!!!”
朱能发出了他此生最狂暴也最快意的一声怒吼!他一马当先第一个冲入了那洞开的已再无任何阻碍的城门!他身后五千名如狼似虎的燕军死士如同一股黑色的死亡的潮水紧随其后向着这座早已在睡梦之中被剥光了所有防御的不设防的城市疯狂地涌去!而迎接他们的则是那些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甚至连盔甲都未曾穿戴整齐的惊慌失措的南军士兵。他们在失去了所有有效的指挥甚至连城楼之上的防御床弩都因机括失灵而变成了一堆废铁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整场战斗与其说是攻城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砍瓜切菜般的屠杀。当朱能的部队如同一柄烧红了的烙铁轻易地便将城内所有零星的抵抗都彻底烫平最终冲入那座依旧是灯火通明、充满了靡丽香气的都指挥使司府邸之时,那位本该是负责镇守此地保境安民的宋忠将军竟还醉倒在那位早已不知所踪的绝色歌姬的软榻之上,口中甚至还含混不清地念叨着加官进爵的美梦。他那可悲的也是最后的梦最终被朱能那柄冰冷的沾满了鲜血的浑铁长枪的枪尖无情地彻底刺穿。
天终于亮了。当清晨的第一缕带着几分寒意的阳光刺破了黎明前那最后一丝的黑暗缓缓地洒向这座饱经了一夜血腥洗礼的古老城池之时,怀来城的城头之上那面绣着大明朝廷日月旗的旗帜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在晨风之中猎猎作响的绣着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无尽霸气的“燕”字的黑色王旗。
整场战役从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的两个时辰。燕军伤亡不足百人。初战的完胜不仅极大地提振了燕军的士气也让唐霄等这些素来看不起“江湖手段”的职业军人第一次对姚广孝与他麾下那支神秘的仿佛无所不能的“瀚海龙庭”产生了深深的敬畏。一场全新的由智谋与武力由“正兵”与“奇兵”共同谱写的战争模式就此拉开了它血腥的也注定要颠覆整个天下的序幕。
怀来城那座本该是坚固的城门,在“蚀骨水”与攻城槌的内外夹击之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兽从内部狠狠踹了一脚的脆弱蛋壳,其轰然洞开的巨响尚未在那寂静的夜空之中彻底消散,而那面绣着一个巨大“燕”字的黑色王旗,便已在次日清晨的第一缕熹微晨光之中,取代了朝廷的日月旗,在萧瑟的秋风里,如同一只张开了死亡翅膀的黑色巨兽,高高地飘扬起来。这场几乎兵不血刃的、充满了诡道与奇谋的闪电般的胜利,如同一块被投入了死水深潭的巨石,在整个幽燕之地的军事版图之上,激起了滔天的、充满了惊骇与恐惧的涟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乘着那自塞外呼啸而来的凛冽秋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传遍了北平周围所有尚在观望的、属于金陵朝廷的卫所与坚城。
那些原本还抱着几分侥幸心理,认为燕王朱棣不过是困兽犹斗,其所谓的“靖难”之师,终将被朝廷的百万大军轻易碾碎的南军将领们,在听闻了怀来守将宋忠竟是在一夜之间,于自己那戒备森严的府邸之内,连同麾下所有核心将官,在歌舞升平的迷醉之中,便被悉数生擒的噩耗之后,他们心中那份源自于对朝廷正统的盲目自信,与对燕王“叛逆”身份的天然鄙夷,终于,被一股冰冷的、彻骨的、名为“恐惧”的寒流所彻底取代。他们第一次意识到,他们所要面对的,或许并非是一场他们所熟悉的、那种依靠兵力多寡与城池坚固与否来决定胜负的传统战争,而是一场,他们闻所未聞、也根本无法理解的,充满了阴谋、诡异与无孔不入的恐怖的,全新的战争。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种无形的、却又沉重得足以压垮人脊梁的威压,开始笼罩在每一座尚在效忠于金陵朝廷的北方城池的上空。
然而,在这片由恐惧所凝固的沉寂之中,燕王朱棣与他那架已然开始高速运转的恐怖战争机器,却并未有半分的停歇。他深知兵贵神速,更懂得趁热打铁的道理。就在攻克怀来的第二日,那座位于燕王府最深处、终年被檀香与烛火所笼罩的朴素静室之内,一场针对下一个、也是更为棘手的目标的军事会议,便已再次召开。气氛,比之上一次,显得更为的凝重。怀来城的胜利,固然极大地提振了全军的士气,却也如同一道响亮的警钟,彻底敲醒了所有还在沉睡的敌人。
“王爷,”身材魁梧,一身厚重铁甲即便是在这室内也未曾卸下的猛将张玉,那双深邃的、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轮回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凝重,他指着那幅巨大的《九边军镇舆图》之上,那座被朱棣用朱砂重重圈出的新的目标,沉声说道,“蓟州,与怀来不同。其城墙之高,护城河之宽,皆远胜怀来数倍。更重要的是,其守将耿瓛,末将也曾与其在漠北共事过。此人,虽无经天纬地之才,行事却素来谨慎,为人更是多疑,从不贪功冒进,更无那宋忠般好酒喜宴的致命恶习。他此刻,必然已从怀来之败中嗅到了危险,将蓟州城,变成了一只,浑身长满了尖刺的,铁刺猬。我等若再用奇兵,恐怕,难有奇效。依末将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