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压抑的沉默中前行,只有担架的吱呀声、伤员的压抑和沉重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绕过那片弥漫着灰雾的塌陷洞穴,穿过稀疏的松林,又爬过一道陡峭的碎石坡。当最后一片遮挡视线的山岩被甩在身后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幸存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荒河谷坊市!
想象中的繁华喧嚣、人声鼎沸并未出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巨大废墟!
山谷入口处,那块刻着“荒河谷药坊”四个大字的巨大青石碑,斜斜地插在泥地里,碑体从中断裂,上半截不知所踪,只留下布满裂纹的下半截,如同垂死巨兽的断齿。
石碑后方,原本依山而建、鳞次栉比的木石房屋,此刻大半坍塌倾颓!断裂的房梁、破碎的瓦砾、烧焦的木头和散落的货物残骸,混合着泥浆和暗红的污渍,铺满了整个谷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药材腐烂后的怪异酸腐气息!
几缕尚未散尽的黑烟,如同垂死的毒蛇,从几处巨大的焦黑废墟堆里袅袅升起,更添几分凄凉死寂。
想象中的救命药铺、悬壶济世的大夫、温暖的歇脚地…全都化作了泡影!只剩下这满目疮痍的死亡废墟!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瞬间攫住了所有人!
“怎…怎么会这样…”李阿婆看着眼前如同地狱的景象,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老泪纵横,嘴里反复念叨着,“药…药铺…没了…老头子…老头子怎么办啊…”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几株沾满泥污的雾隐兰幼苗,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铁山哥!铁山哥你撑住!”抬着担架的汉子发出带着哭腔的嘶吼。
担架上,铁山叔的脸色已经由蜡黄转为一种死气的灰败,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那条重伤的手臂肿胀得吓人,绷带下渗出的脓液颜色浑浊发黄,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腐气味。坏疽的毒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着他的生机!
“快!找个地方!找个能避风的地方!”一个还算镇定的老猎人嘶声喊道,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眼下,救命成了奢望,只能先找个地方安顿,听天由命!
众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这片巨大的废墟。脚下的瓦砾碎石硌得脚心生疼,每一步都像踩在绝望的刀尖上。
他们在一处相对完整、背靠半堵残墙的角落停了下来。这里似乎是某个大铺面的后院,地面还算平整,角落里还堆着些被雨水泡烂的麻袋和散落的药草残渣。
铁山叔被小心翼翼地放下来,靠在那半堵冰冷的断墙上。他紧闭着眼,气息微弱,身体因为高烧而微微颤抖。
守着他的汉子颤抖着手解开绷带,那狰狞的伤口裸露在惨淡的天光下,皮肉翻卷发黑,边缘泛着死灰色,脓液混着暗红的血水不断渗出,散发出浓烈的腐臭。
“阿婆…月舞…”汉子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最后一丝哀求,“草…草药…还有吗?什么都行…试试…”
月舞小脸煞白,嘴唇紧抿。她松开搀扶李阿婆的手,快步走到那堆散落的药草残渣旁,蹲下身,小手飞快地在潮湿发霉的烂草堆里翻找起来。
她抓起一把又一把散发着霉烂气味的草梗、根须碎片,凑到鼻尖仔细分辨气味,又用力揉搓感受残留的药性。
她记得王爷爷教过的一点粗浅药理,此刻只能凭着本能和记忆,试图找出任何可能延缓毒素蔓延的东西。
“这个…好像有点清凉…这个根…王爷爷说过能散淤…”她嘴里飞快地念叨着,将几块勉强能辨认出形状、带着微弱药气的根茎碎片挑出来,又找到几片被踩烂但还残留着一点苦涩气息的叶子。
她顾不得脏污,将这些零碎的东西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苦涩、酸腐、霉烂的味道充斥口腔,让她几欲作呕,但她强忍着,直到嚼成粘稠的糊状。
她跪在铁山叔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那深绿色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药糊,一点一点敷在那发黑流脓的伤口边缘。
药糊接触到腐肉的刹那,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一丝微弱的白气。铁山叔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
药糊覆盖上去,脓血的渗出似乎被那粘稠的糊状物暂时堵住了一些,但伤口深处那令人心悸的死灰色和腐臭气息并未有丝毫减退的迹象。
月舞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点微末的药力,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挡不住那汹涌的毒素!
“不行…药力不够…太散了…”
月舞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自责,小脸上沾满了泥污和泪痕,“要是有…有龙须木泪那样的东西…凝住药性就好了…”她想起王爷爷那罐子神奇的药膏,心头涌上巨大的无力感。
昊辰站在一旁,看着月舞焦急的样子和铁山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