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一事不明,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说。”
何岁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那个李子欣……”秦天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他也是!他也是来自……那个地方的人!”
何岁呷了口茶,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朕知道。”
轻飘飘的三个字。
却像三座无形的太古神山,轰然一声,狠狠压在了秦天的心头!
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质问、愤怒、乃至对“同类相残”的诘问,在这一瞬间,被堵得严严实实,让他几乎窒息。
他知道?
他竟然……早就知道?!
秦天的大脑一阵轰鸣,嗡嗡作响。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舞台上拼尽全力厮杀表演的角斗士,而台下那位至高无上的观众,从幕布拉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晓了所有的剧本,包括他此刻内心的荒唐与可笑。
“臣……臣不明白!”
秦天的声音变得干涩无比,他指着殿门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理喻的癫狂。
“他有‘系统’!一个可以凭空造物的‘山寨建设系统’!陛下,您知道臣在他的山寨里看到了什么吗?”
“臣看到了超越这个时代的连弩设计图!看到了完整的水力驱动锻造工坊!甚至……甚至看到了水泥的雏形!”
他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宣泄。
“他拥有我们那个时代的基础科学知识!他拥有足以改变世界,造福一方的工具!他本可以建立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一个自给自足,能庇护无数流民的坚固堡垒!”
秦天的情绪彻底失控,声音里充满了被同类无下限的作为颠覆三观后的暴怒。
“可他用那些东西做了什么?!”
“他用最先进的锻造技术,去打造最精良的刑具,日夜不停地折磨那些被他掳掠上山的无辜百姓,只为取乐!”
“他把掳掠来的女人,当成牲口一样圈养在肮脏的地牢里,肆意玩弄!稍有不顺,便虐杀泄愤!”
“他的‘宏图霸业’,就是抢光山下所有村镇的粮仓,杀光所有不愿臣服他的人,然后当一个占山为王,夜夜笙歌的土皇帝!”
他死死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他……他比顾秉谦那种封建官僚还要腐朽!比宫里最卑劣无耻的宦官还要贪婪!比史书上最残暴的昏君还要丧尽天良!”
“为什么?!”
他终于吼出了心中最大的那个疑问,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御座上那个平静得令人发指的年轻皇帝。
“我们明明来自同一个地方!接受过同样的教育!我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为什么他会变成那个样子?!这不合理!这根本不合理!”
他期待着一个解释。
一个能让他那套摇摇欲坠的现代价值观,重新找到支撑点的解释。
然而,回答他的,是何岁一声极轻,极淡,却又极尽嘲讽的嗤笑。
“合理?”
何岁终于放下了茶杯。
杯底与紫檀木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骤然下降到了冰点。
他缓缓从御座上站起,一步,一步,走下九层台阶,走到了秦天的面前。
属于帝王的龙涎香,混合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笼罩了秦天的全部感官。
“秦天,你来告诉朕,什么叫合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
“你觉得,你所在的那个所谓的‘文明时代’,就没有罪恶,没有贪婪,没有那些为了满足私欲而不择手段的人渣了么?”
秦天猛地一滞,下意识地反驳:“不,当然有,可是有法律……”
“没有可是。”
何岁直接打断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怜悯,像是在看一个天真得可笑的孩子。
“你所谓的时代,所谓的教育,所谓的道德与法律……那不过是一座更大,更舒适,用舆论和监控筑成的笼子罢了。”
“绝大多数人,不是因为生性善良才不去作恶。”
“而是因为害怕笼子的惩罚,所以才伪装成了好人。”
“而这个世界,对李子欣这种人来说……”何岁微微俯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没有笼子。”
“当一个人拥有了超凡的力量,摆脱了所有的束缚,他为什么还要遵守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世界的繁冗规矩?”
“权力,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本性,秦天。”
“它只会将一个人最真实的本性,毫无保留地,放大到极致。”
“李子欣,他不是到了这里才变得腐朽。”
“他骨子里,一直都是那样一个卑劣、贪婪、且毫无底线的烂人。”
“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