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连续的、短促的、如同啄木鸟敲击木头的密集高音!‘狼顾者指叩金匣,三声!脆响!’…三声叩匣!”
“粟特文:‘vachanaastvadha’…‘他的话语即是律令’…接着是…‘范阳铁蹄…甲子…血洗…两京…’!天!”粟特博士失声惊呼,手中的词典“啪”地掉在桌上!
“还有这里!旋律线扭曲缠绕,如同毒蛇交媾…‘狼顾者近前,对太子低语,笑…’柳大家记下了口型!粟特文标注的口型:‘殿下勿惊…此乃…清君侧…第一步…待吾…尽诛…杨党…再为殿下…扫平…’”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签押房内炸响!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停滞了!
金匣!阿勃参!癸巳夜毒杀!
狼神图腾!安禄山!
三声叩匣为号!甲子血洗两京!
“清君侧”的惊天阴谋!嫁祸杨党!觊觎大宝!
十年前,麟德殿偏殿!安禄山以进献“异宝”为名,在金匣中暗藏“阿勃参”剧毒香料,借演奏《破阵乐》之机释放毒烟,毒杀了太子(忠王)宴请的贵客及所有在场乐工舞伎!以此制造混乱,嫁祸当时与太子不睦的杨氏一党(注:当时得宠的是武惠妃,杨玉环尚未入宫,此处杨党指代与太子敌对的势力),并以此秘密要挟太子!他更在毒杀现场,对惊恐的太子耳语了那大逆不道的“清君侧”、血洗两京的谋逆狂言!而柳含烟,以她超凡的“拟态之能”,不仅目睹了这一切,更将安禄山的形貌动作、密语口型、金匣异香、乃至那死亡降临的恐怖声响景象,用舞姿摹画刻入骨髓,最终又用生命为代价,将其编码藏入《破阵乐》残谱!
这份乐谱,是癸巳血案的铁证!是安禄山谋逆的宣言书!更是悬在大唐社稷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签押房。牛油灯的火苗疯狂跳动,将众人惊骇欲绝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鬼魅。老主事手中的单片眼镜滑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也未能打破这凝固的恐惧。
侯砚卿缓缓站起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如同淬炼过的寒铁。他伸出手,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将那几张承载着滔天罪孽的焦黄乐谱残页,一张张收起,叠好,如同收起这煌煌盛唐之下最污秽、最致命的一页。
“今日所见所闻,”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千钧之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出此门,入黄泉。若有片语泄露,累及亲族,勿谓言之不预。”
三位协助破译的人浑身一颤,如同被冰水浇透,慌忙伏地,以头触地,连称不敢,身体抖如筛糠。
就在这时——
“砰!砰!砰!”
签押房紧闭的门板被急促而沉重地拍响!一个惶急的声音穿透门板传来:
“侯侍郎!侯侍郎!宫中有旨!中使已到衙门外!宣侍郎即刻接旨!”
中使?圣旨?
侯砚卿眼中寒芒一闪!来得太快了!癸巳血案、安禄山谋逆…这乐谱中的惊雷尚未传出这间斗室,宫中的旨意便已降临!是杨国忠?还是…东宫?
他迅速将乐谱残页贴身藏好,整了整绯色官袍,脸上所有激烈的情绪瞬间敛去,恢复成一贯的沉静内敛。他示意地上三人噤声起身,然后深吸一口气,亲自上前,拉开了沉重的门栓。
门外,刑部一名书吏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大人!是…是高内侍亲自来了!脸色…很不好看!”
高力士的心腹内侍?侯砚卿心中一凛。他不再多言,大步流星,穿过刑部衙门肃杀的回廊,向正堂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如同踏在命运绷紧的弦上。
刑部正堂,灯火通明。一名身着深紫色内侍服色、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中年宦官,手持黄绫圣旨,面无表情地立于堂中。正是高力士手下得力干将,内常侍高平。他身后跟着数名神色冷峻的禁卫。
堂内气氛凝重如铁。刑部几位当值的郎官、主事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高平见侯砚卿进来,三角眼中精光一闪,尖细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拖长了调子:
“刑部侍郎侯砚卿——接旨——!”
侯砚卿撩袍跪倒,垂首恭听。身后刑部众官也随之跪倒一片。
高平展开圣旨,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
“门下:刑部侍郎侯砚卿,职司刑宪,本应持重。然查办霓裳焚身一案,行事乖张,擅闯宫禁属衙(太乐署),滋扰供奉,惊动圣听!更兼风闻其罗织构陷,攀扯边镇重臣(安禄山),动摇国本,其心叵测!着即…停职反省!听候勘问!所涉一应案卷、人犯、证物,即刻封存,移交京兆府尹会同御史台审理!钦此——!”
停职!勘问!封存案卷!移交京兆府和御史台!
圣旨如同数道冰锥,狠狠刺入堂内所有人的心脏!杨国忠!这绝对是杨国忠的手笔!他害怕了!害怕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