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笑着,前方蹄响,数骑扬尘而来。到近前一看,领头的是幕府中的一位令史。朱广问他来由,只说是奉了长史之命,请朱将军立即回城。
若没有紧要之事,贾诩不会这么样。朱广当即合作一队,快马加鞭赶回邺城。
进城之后,直奔左将军府,远远便望见府衙正门前停着几辆车,士兵和平民混杂着。
朱广上台阶的时候,听得好几个人唤他“少主”,寻声望去,也没什么印象。
一进门,他知道操蛋了,面上一紧,加快了脚步。田畴也暗呼不妙,赶紧跟上前去。
堂上,除贾诩齐周之外,还有几个男人。其中三个,正是朱达、朱昌、朱盛,正跟那儿激动地说着什么。
听得脚步声响,朱昌头一个转过身来,一见朱广,急步迎上:“三弟!”
朱广看他一眼,没作声,几步到朱达身前,略一迟疑之后,作势欲跪。甭管你当年跟他关系怎么恶劣,他是你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该跪就得跪,该拜就得拜。
幸好,朱达一把就将幼子给捞住,连声道:“起来起来。”
朱广也不勉强,又朝两位庶兄行了礼,把老爹请到主位坐下,这才问道:“父亲,兄长,两月前就使人往宁城去请,怎么如今才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问,朱家父子三个倒不知从何说起了。已经胖得完全走样的朱盛嘟囔了好一阵,也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而朱达则是低着头,眯着眼,气得够呛。
最后还是朱昌叹了口气,道出了原委:“三弟,父亲接到你的信后,本是准备立即启程的。可你也知道,这秋后正是旺季,再说了跟胡人之前有了约定,所以父亲和愚兄都想把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处理完再走。”
朱盛这时插一句:“我早就说走走走,你非不听!现在倒好!”
朱达突然发作,怒喝道:“你大哥和子昂说话,你插什么嘴!”朱盛一怔,低下头去,看样子极是肉疼。
“唉,哪知这一耽误,竟遇上了祸事。”朱昌摇头不止。“半个月前,生意上的事处理完了。我们便收拾整齐,举家南下。哪知还没出宁城,就让官军堵了回去。不由分说啊,又砸又抢,把我们一百多车……抢了干净!”
“还有一千三百多匹良马,本来是打算给你赶来的,全被抢了!”朱盛脾气暴躁,说起这话时眼睛都凸出来了。
齐周若有所思,问道:“有什么说法没有?”
朱昌看他一眼,叹道:“我们父子三人当时就被扣了,眷属也软禁在家中。牢里我们透过关系想请护乌丸校尉帮忙,哪里知道,他已经被解职了!后来,来了一个叫公孙越的,就在牢里提审我们。”
“那叫提审?”朱盛又忍不住插了一句。
朱昌直摇头:“也不是提审,就是安罪名。说我们煽动胡商退市,想搞乱幽州。还说什么论罪当诛,但看在镇北将军当年曾经跟左将军并肩作战的面上,只把家产罚没,让我们即刻离开幽州地界。”
“连他娘的一匹马一辆车都不给!除了这身衣裳,什么都没了!若不是生意上的朋友帮忙,我们不出幽州就得饿死!”
朱达气得想过去抽他俩嘴巴,你三弟如今是堂堂左将军,你说话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朱昌也盯他一眼,继续道:“后来我们到了河间,军士盘问,得知我们是朱家人,便报给了河间相张辽,派人一路护送来邺。”语至此处,他看着幼弟,沉痛道“三弟,什么都没有了。”
朱广也不知是气极了还是怎么地,一声不吭。
贾诩见状,便问道:“大公子,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同样遭遇么?”
“怎么会没有?凡是籍在冀州的,就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我们在南下的路上就遇到好些!只不过没有我们家惨而已。”
“具体是怎样?”
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朱达此时抬起头来:“我们平时与胡人贸易,所输货物的名目、数量、价格都登记在册,按此课税。他们就按税率往回推,反正,你只要说离开幽州,不出血是不可能的,情况好的也是十损五六。大家也只能当是花钱买平安,赶紧离开那是非之地。”
又说一阵,把事情弄明白以后,朱广发话了:“父亲,钱财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人平安就好。既来了邺城,就请放宽心,先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朱达听他说得轻巧,嘴一动就想说他几句。但一想到儿子如今的身份,只能闭了口。可是,一辈子的心血积蓄全泡了汤,这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嘴刚一张,话还没出口就突然眼前一黑!
幸好朱广反应快,一把给他扶住,才没有仰面栽倒。这把堂上人吓得够呛,朱昌冲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
你想朱达多强势的人?当年在云中也属于那跺一跺脚,脚底板都麻的人。现在“一夜回到解放前”,如何能接受?一声叹息时,竟掉下泪来。
旁边贾诩齐周他们看了,心说老爷子真不会想,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