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不晓得装样子还是看到朱达那憔悴苍老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小声在他耳边说道:“父亲放心,这事不算完,将来我让他连本带利给我吐回来。”
当朱三送走父兄,命人安顿,再回到堂上以后,脸色黑得吓人。
这也难怪,说句不恰当的,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何况是父兄家人?
公孙瓒是真没把他当回事!
不过这句话如果让白马公孙听到了,估计不会认同,我够给你面子了,只拿了钱财,还把人给你放回来。要不然,杀你满门!
贾诩察颜观色,谨慎地问道:“将军打算怎么办?”
朱广脱口就道:“现在开战……”
一众幕僚又吓一跳,现在开战?
“还为时尚早。”
这后半句出来,幕僚才松了口气。
齐周有意无意地看了贾诩一眼,对朱广道:“将军所言极是。现在在冀州还立足未稳,贸然开战,变数太多,实在不智。以幕下对这位师兄的了解,他决不会只有这一手。且让他闹,看他还能闹出什么事来,等他闹够了,将军再出手不迟。”
“那闹到什么时候才算够?”朱广问道。
齐周轻笑一声,坦诚道:“幕下实未料到我这师兄目光如此短浅。他威逼冀州商人,得到的不过是钱财,失去的却是人心。商人最看重稳定和信誉,他这么一搞,谁还敢去幽州行商?宁城胡市怕是维持不了多久,到时,不止是汉人怨他,胡人也会恨他,他一时意气,换来的是后患无穷!一旦他日冲突,这些怨恨他的人,自然就投向将军了!”
贾诩本想补充几句,但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一旦互市停止,那么渔阳的盐铁还有何用?而冀州现在不可能再补贴幽州的官用,到时,他怎么维持局面?出路只有两个,一是尽反大将军生前所为,搜刮幽州百姓。二是向南往冀州地界劫掠。这两条,无论哪一条,都对将军有利。”
朱广点了点头。如果公孙瓒不恤百姓,那就将失掉幽州民心。如果劫扰冀州,那就呵呵了。
田畴等齐周说完,从旁提醒道:“将军,对于这些从幽州逃回来,惊魂未定的商人,应该善加抚慰。官府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实际的忙,但至少要申明将军对此事的态度。”
朱广用力地“嗯”了一声,频频点头道:“子泰所言有理,我随后就命令各太守国相。对了,记得知会田使君,他正巡查各郡国。”
田丰此行,除例行公务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替朱广收买人心。
当下议定,左将军对此事的态度,是不作强硬回应。但如果屁也不放一个,也不叫事,而且容易让人怀疑你是不是打着其他算盘。所以,免不得又要辛苦田子泰一趟,作为冀州使者前往幽州交涉。
贾诩在最后时刻才问道:“将军,此事是不是向许都报一报?”
“你是说打个铺垫?”
“不错,此事报到许都,袁氏肯定不加理会,顶多安慰将军几句。但我们要的是更多人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朱广从其言,虽然幽冀之争,最后一定靠的是武力,靠的是实力。但争取舆论支持也不是没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永远都能大声说话。这也就是中国古贤们所谓的“师出有名”。
当日,朱广就一道奏表送往了许都。
他这道表到达许都,摊在袁绍面前时,已经是十月上旬了。其时,袁氏正在许都大兴土木,为太后天子修建行宫。
袁绍得悉事态以后,便报给了太傅袁隗,袁太傅根本没太当回事,便压下了。但很快,事情就被另一位“参录尚书事”的重臣黄琬获知,捅到了何太后面前。
天子驻跸之所。
袁隗袁绍两叔侄解佩剑,脱鞋履,趋步上堂。因为这里只是从前许县衙署,天子的宫殿还在紧张施工中呢。
太尉黄琬先一步到了,叔侄二人大礼参拜后,各自落座。
上头,天子刘辩玄衣朱裳,头顶十二冕旒,侧坐着。而何太后正面三位重臣。因为皇帝不到亲政年纪,得由太后“临朝称制”。当然,她不需要“垂帘”,垂帘听政那是唐代才开始的事情。这时候的君臣礼仪,男女大防,也还没有到看都不能看的地步。
看得出来,何太后从长安获救以后,过得挺滋润,她本来年纪也还不大,颇有些熟女风韵。
“太傅,听说左将军举劾幽州牧公孙瓒?”
袁隗一低头:“回太后,确有其事。老臣近来抱恙,还没来得及禀告太后陛下。”
何太后闻言,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袁氏于国家社稷,汉室江山都有大功,如今叔侄两人同录尚书事,可谓权倾朝野。她孤儿寡母的,实不必为一些细节问题而多事。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大司马最清楚。”袁隗目视袁绍,让他说话。这也是他南归以来一直在做的事,突出袁绍,扶他上位。
“回禀太后,左将军朱广日前奏幽州牧公孙瓒,无理侵夺上谷宁城胡市的冀州籍商人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