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鸟婆再次弯下腰,双手抓住手推车上的洋铁皮大筐子,那筐子沉甸甸的,她咬着牙,憋足了劲,把筐子从车上慢慢拖了下来,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随后,她又伸手取下一个藤编的篮子,那篮子依然是死沉死沉。她把篮子拖到一旁的空地上,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个装着油盐酱醋的瓶子,接着,又拿出装着辣椒的瓶子,还有装着五香粉的瓶子她把这些瓶子一一摆放在火炉子边的桌子上,就像摆放珍贵的展品一样,仔细地调整着它们的位置,确保它们整齐屹立不倒,藤篮的底下是砍骨头的砍刀,切肉的片刀,铁钩子,铁叉子
然后,鸟婆抓起那把大毛刷子,手腕轻轻一抖,就把刷子稳稳地插进了油桶里。在做这些的同时,她顺手展开篮子里发旧的家织布大围兜,从头顶套下去,然后在腰间系好,打了一个结实的结。一切准备就绪后,她突然扯开那像破锣一般的嗓门,冲着龚家小媳妇大吼了一嗓子:“妈妈,打了一早晨,就只得了两块钱,这点钱还不够我去烫坐皱的裤子哩。”那嗓音在空气中回荡着,带着一丝懊恼。
精致姣好的脸蛋和纤细的腰身集于一身,本该是一个千娇百媚、迷人的妙龄女子。然而,就在她扯开嗓子的一吼就能够吓退千军万马,生生破坏了那美好的形象。在这集市之中,却没有人对这样的反差感到在意或者觉得可惜。因为这些拉着烤炉来的汉子和婆娘,就好像是从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似的,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们之中,有的人长得高大威猛,有的人则身材矮小;有的人五官深邃立体,有的人则面容扁平,尽管他们在五官和身高上相差甚远,可那嗓子发出的声音,却如同破锣一般沙哑,就像是被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丝毫的差别。
梅记烤鱼的老板梅鱼仔的摊位,恰好落在两排水果高摊的中间,他专注地站在烤炉前,炉中炭火正旺,羊肉串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作响,不断地往外冒着油花。梅鱼仔熟练地拿起一把油刷,在已经烤得开始冒烟的羊肉串上轻轻一抹,顿时,羊肉串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一股浓郁的青烟直直地冲向天空。紧接着,他抓了一把白芝麻,均匀地撒在羊肉串上,那些白芝麻就像雪花般纷纷落下,落在羊肉串上,增添了别样的色泽。
一切就绪后,他双手熟练地一抄,扯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三十串烤羊肉喽!”那嗓音依然是沙哑得厉害,仿佛嗓子里冒着烟似的。他微微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感慨地说道:“从前我的嗓子可不是这样的。那年三月的对歌节,我在热闹的场合里,凭借着嘹亮又清脆的歌声脱颖而出,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把老婆娶回了家呢。”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柔情,目光也变得格外温柔。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把一串串烤好的羊肉串装进盘子里,再递给站在一旁的小娇妻,让她端去给等候的顾客。看着烤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皱着皱眉头,有些无奈地嘟囔着:“这火啊,一旦生起来,就得烧上整整一夜,一刻都不能停歇,那烟可呛人了,真不好受哦。”
“不就是在那个高耸入云的山尖尖上,在那一片绿油油、软绵绵的草坪坪里,唱着那些情意绵绵的阿哥阿妹的歌谣,然后就顺顺利利地把一个漂亮的妹子给带回来做老婆嘛,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天天把这事儿挂在嘴巴边上念叨。”在金山集市大门边卖烤肥羊的摊主扯着那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的破嗓门大声喊道,那声音有些刺耳。
“嘿,给烤条鱼送过来,六号桌的客人等着呢。”梁记原汤米粉的老板也扯开破喉咙喊开了。
听到声音后,梅记的小工极为机灵,根本无需梅鱼仔吩咐,就麻溜地行动起来。他快步走到在地上随意堆放着的工具箱旁边,弯下腰,在一堆工具中熟练地翻找出了一个烤鱼箱,然后迅速递给了梅鱼仔。
这是一个造型独特的烤鱼箱,长度有一尺多,显得颇为修长,而宽度却不过五寸左右,小巧而精致。它是用洋铁皮制作而成的,那铁皮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盒子的底部有四个孤零零的脚,仿佛四个小小的支柱,撑起了整个烤鱼箱。而在这四个脚上,是一个四角的铁皮盒子,这个盒子就是专门用来放置炭火,以便生火烤鱼的。炭火在盒子里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阵阵热量,仿佛随时准备为烤制美味的烤鱼贡献自己的热量。
只听“啪”的一声,一把厚重的刀被梅鱼仔漂亮的老婆高高扬起后又猛地拍落下来,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鱼头上。受到重击的鱼疯狂地扭动着身躯,鱼尾像是失控的鞭子一般在案板上不停地扑腾,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她的眼神沉着冷静,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只见她迅速地将刀一转,锋利的刀刃沿着鱼腹划开,那鱼肚就像被拉开拉链的口袋一样豁然而开。她熟练地将手伸进鱼腹之中,以极快的速度把内脏一把掏了出来,那些内脏还带着微微的热气,然后她把破开的鱼迅速地放进旁边装满水的水桶里,稍作清洗后又快速地拎了出来。她手腕轻轻一抖,鱼身上的水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从捞鱼到杀鱼再放到梅鱼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