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归说,笑归笑。”他又正色道:“做学问可不能浮躁,得一个篱笆三个桩,扎扎实实打好基础才行。”
“是。”苏录虚心受教,又解释道:“但儿子之前,不是已经背过《三字经》了吗?”
“你不是只能背到‘经子通、读诸史’吗?”苏有才道。
“儿子是有几句忘记了,看过之后就想起来了。”苏录便道。
“那你背一遍我听听?”苏有才将信将疑。
“是。”苏录便清清嗓子,从‘人之初’一口气背到了最后的‘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苏有才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儿子记性这么好。就算这小子以前在族学背过《三字经》,那也都搁下好几年了。
现在拿起来重新看一遍,就能流利地从头背到尾,说明这小子脑瓜子绝对好使……
“父亲,这下可以了吗?”苏录又问道。
苏有才这才回过神来,咳嗽一声道:“不光得背其文,你还得明其义,不然记之何用?”
“意思不都在字面上么?”苏录奇怪道:“还能有人不明白吗?”
“理儿是这个理儿……”苏有才闷声道。这《三字经》虽然只有一千多字,却是一部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包的‘小百科’。
族学中很多蒙童能背得滚瓜烂熟,却受限于见识太少,大都是囫囵吞枣,不得尽明其意。这也是没办法的,大山里的孩子,没法跟泸州成都的比。
“那为父考考你?”他不信苏录能掌握,《三字经》中所有的知识。
“好。”苏录点头。
“‘香九龄、能温席’是什么意思?”
“东汉的黄香,九岁就知道给父亲暖被窝。”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呢?”
“这是说古代的乐器,按材质可以分为上述八类。”
“匏为何意,可以做什么乐器?”
“是葫芦的意思,可以做笙和竽。”
“……”苏有才又问了几个生僻的知识点,苏录都能准确作答。让他不禁刮目相看:“你小子知道的挺多啊。”
“都是平日里耳濡目染,跟父亲学的。”苏录谦虚道。
“哈哈……”苏有才刚要大笑,听到大儿子的鼾声,赶忙压住声音道:“唉,你小子好像是那块料,当初真不该把学业荒废了。”
“是,儿子追悔莫及。但悔之无用,只能奋起直追。”苏录正色相求道:“还请父亲多教我一些。”
“好吧,听你的。”苏有才只好改变了按部就班的教学计划,如苏录所愿,将习字册翻到了写有《百家姓》的一页。
“这《百家姓》真没什么含义了,你只要认全上头的姓氏即可。”苏有才便吩咐道:“先读一遍,看看有没有不认识的字。”
“是。”苏录便轻声诵读一遍百家姓,发现有五个字不认识。分别是:
‘甘钭厉戎’的钭;‘池乔阴鬱’的鬱;‘亓官司寇’的亓;‘仉督子车’的仉;‘墨哈谯笪’的笪。
苏有才又惊得合不拢嘴了……之前苏录能把《三字经》念下来,他以为是背诵过的缘故。但这小子很明显没怎么接触过《百家姓》,全篇五百六十八个字里,却只有五个不认识,这个识字量也太恐怖了吧?
他本来还有些犯困,这下睡意全无,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上下打量着苏录:“你不是大字不识一箩筐吗,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个嘛……”苏录被看得直发毛,光想着全力用功了,没想到露破绽了。便讪讪笑道:“儿子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不用刻意学,也认识好多字。”
“那当然啦!这就叫‘近朱者赤’嘛。”苏有才顿时得意起来,又奇怪问道:“那之前你咋还隐藏实力呢?难道是不想回去读书?”
“是是是!”苏录点头不迭。有个爱脑补的爹真不错,都不用自己费心思找理由了。他便一脸悔恨道:“儿子之前不懂事,觉得在学堂太受拘束,还有一大堆功课……”
“唉,谁都有不知好歹的时候,能转过弯来就好。”苏有才不禁惋惜,这孩子要是早几年开窍,说不定真能读出名堂来。
他仍旧觉得儿子现在才发奋,已经太迟了。但还是那句话,诗书从来不负人,学了就比不学强。苏有才压住心中遗憾,提起笔来,在那五个生字边上,各写下三个小字:
钭——天口切;鬱——纡物切;亓——渠之切;仉——诸兩切;笪——当麻切。
“知道啥意思吗?”他问苏录。
苏录摇摇头,一时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叫反切注音法。”苏有才便教授道:“就是将一个生字的读音切成两半,用两个常见字来为其注音。前一字与被切字的声同,后一字与被切字的韵和声调相同,拼合起来就是被切字的读音。”
说着他苦笑一声道:“这法子说起来简单,其实复杂得很。很多蒙童学了好多年还稀里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