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中学大礼堂穹顶的水晶灯把光斑碎在红色台布上,辩论赛倒计时牌跳到“0”的瞬间,林川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主持人的开场词。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苏晚今早塞给他的芝麻糖,糖纸边缘被她折出细碎的花。
“正方三辩林川,反方一辩江宇轩,请双方注意计时。”主持人话音未落,反方辩手席传来椅子拖动的刺耳声响。
江宇轩单手插着西裤口袋站起来,金丝眼镜在灯光下闪过冷光:“林同学,月考你数学从37分飙到142,我还当是超常发挥。
现在才明白——“他指尖敲了敲自己太阳穴,”原来有人连辩论赛都要走后门。“
礼堂后排传来零星的口哨声。
林川垂眼盯着面前的辩稿,稿纸上用红笔标注的“法律人格三要素”被他捏出褶皱。
意识海里,天启的声音像电流般窜过:“检测到目标对象江宇轩肾上腺素分泌量高于基准值37,微表情分析显示其‘愤怒’为伪装,真实情绪是‘焦虑’。”
“江同学。”林川抬头时,目光精准撞进江宇轩瞳孔里,“等下您发言时,记得看第三排最左边的摄像头。”他顿了顿,“那是苏晚同学架的,她说要录下‘真正的思想碰撞’。”
江宇轩的喉结动了动。
观众席突然响起女生的尖叫——苏晚正抱着摄像机从评委席绕过来,黑色长发在肩后晃出小漩涡。
她冲林川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镜头扫过江宇轩时,后者的西装领口明显松了两颗纽扣。
比赛正式开始。
反方一辩陈词环节,江宇轩的声音像上了发条的留声机:“从罗马法的人格理论到现代民法典,法律人格始终与生物人绑定”他引用着《德国民法典》第1条,手指在空气里划出有力的弧线,观众席的掌声随着“ai没有痛觉神经”的结论炸响。
林川的指甲轻轻叩了叩桌面。
天启的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流淌:“江宇轩引用的17个案例中,12个存在时间错位——2018年的《机器人伦理指南》被他安在2020年法案里。”他低头在辩稿空白处快速记下“时间悖论”四个字,余光瞥见苏晚的摄像机镜头正稳稳对准自己。
自由辩论环节,江宇轩突然转身,皮鞋跟磕在地板上发出脆响:“林川同学,你父亲是江南市首富,你住的别墅能买下三个我家小区。
请问——“他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有什么资格讨论ai的’公平‘?“
礼堂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王浩在观众席第一排捏扁了半瓶矿泉水,赵雪的钢笔尖戳破了战术本。
苏晚的摄像机轻微晃动,镜头里林川的喉结动了动,然后他笑了——那是种带着点清冽的笑,像初春敲碎冰面的第一声脆响。
“江同学说得对。”林川站起来时,西装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我确实没资格谈公平。
但我能看见——“他抬手虚点向观众席第三排,”张阿姨的女儿明天会在医院收到ai诊断报告,准确率997;李叔叔的工厂下个月会用ai质检,能多养三个下岗工人;还有“他目光掠过苏晚的摄像机,”坐在评委席的苏晚同学,她设计的ai心理辅导程序,正在帮助全市23所中学的抑郁症学生。“
江宇轩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天启的声音突然急促:“检测到宿主情感共鸣值飙升,预判时长临时延长目标对象江宇轩接下来会“
“所以江同学问我凭什么?”林川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说一个秘密,“我凭的不是家世。
是我能看见,当ai拥有法律人格那天——“他伸手按住自己心脏位置,”这些被看见的人,不会再被当作数据。“
礼堂爆发出的掌声几乎掀翻穹顶。
苏晚的摄像机镜头模糊了一瞬,再对焦时,林川正低头整理辩稿,耳尖泛着薄红——和昨晚讨论伦理问题时一模一样。
她摸了摸兜里的芝麻糖,糖纸已经被体温焐得发软。
“正方时间到。”主持人的声音被掌声淹没。
江宇轩攥着辩稿的手背暴起青筋,他盯着林川西装内袋鼓起的形状,突然想起今早看见苏晚往那里面塞东西。
“下一轮,我会问你”他的声音被观众席的欢呼盖过。
林川侧头看向苏晚,她举着摄像机对他比了个“100分”的手势,发梢沾着礼堂的暖光。
意识海里,天启的提示音叮咚作响:“检测到关键情感节点,宿主需准备回应‘ai法律人格的责任归属’。”
林川低头翻开辩稿,在“三要素”旁边补了一行小字:“法律人格的本质,是被需要的资格。”他合上本子时,江宇轩的声音穿透嘈杂传来:“那我倒要问问,ai犯了法,该让代码坐牢吗?”
礼堂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林川望着苏晚镜头里自己发亮的眼睛,轻声说:“天启,该教他看看真正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