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晖宜这是敲他,不要把今天挨的罚怨到别人身上。陆庭仲垂首道:“文昭不敢。”
“往后谨言慎行,尽心竭力办事,凭你的才学,有的是出头之日。皇上爱惜你,还给你父亲折罪的机会,这可是别人没有的恩泽,此后务必耐得住性子。皇上骤然发难,若没有励安侯那几句,你我今日都难以脱困。”
陆庭仲这才明白,励安侯和康王带回来的人无端掀起风雨,但谢君乘的确是胡言乱语几句就揭过了僵局。
谢君乘从朝会一出来,就被等候许久的内侍带去芙蓉宫,见了惠妃。
一个多月不见,出一趟远门还是刀光剑影的事情,惠妃挂念得眼眶都红了,将谢君乘上上下下看了好几圈。
谢君乘悠然得意地张开双臂,由着惠妃看个安心。
“逆子!”惠妃看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气。
谢君乘反应快,一转身就溜到刚好来到的挡箭牌背后。
林嬷嬷是惠妃的奶娘,照顾了惠妃数十年,也同样看着谢君乘长大,在这个熟悉的招数面前堪堪站定,不躲也不拦。
“母妃这是气什么?我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惹。”
许是一个多月没见,今天的谢君乘躲到林嬷嬷身后,人高马大的,仿佛十多年光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谢君乘就从那个稳重乖顺的孩子变成如今模样。
惠妃语重心长:“你当我不知道?早劝你当日找皇上说几句,不要去,这是要命的事情,你不听,再者你看你今早上朝的样子,像什么话?”
谢君乘心知肚明,惠妃责备的不只是他在朝堂上那些混账话,还怪他不该在龙颜大怒时冒了头,踩进乱局中。他只嘿嘿一笑:“母妃料事如神,我就胡诌几句都瞒不过你。”
惠妃拿他没办法,只好作罢不再说他。她知道谢君乘想做的事情都并非冲动,只是一听连番惊险,忽上忽下的一颗心总要说几句重话才放得下。
谢君乘得了便宜,从林嬷嬷手里接过食盒,一样样地摆在桌上,讨好道:“儿子知错了,下回不敢这么胡来。”
林嬷嬷知道二人要说几句体己话,挥手遣走了宫女。
惠妃消了气,连日的担惊受怕让她不断想起旧事:“子虞,旁人如何说你,我知你脾性如何,从来不当一回事,你可别真把自己作践了。”
谢君乘动作一顿,指尖端着的小碟子砰一声搁在桌子上,假装没听出来话中深意,也不答话。
惠妃看这反应,话锋一转,拉着谢君乘坐下来:“我的意思,从前就与你提过。等过了年就二十又三了,当真不考虑?”
谢君乘将筷子递到惠妃手中,不以为意,“就我这个名声,身上还背着青楼的人命,不清不楚地,洛京的高门贵女哪个不听了我名字就跑?我还是别去吓着人了。”
“胡说!”惠妃一听他拿香玉阁的事情做幌子就生气:“当日她是自己摔下去的,铁案如山,你再要这样作践自己,往后这芙蓉宫也不必再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这样的事情,只闲话一些别的。惠妃本想留谢君乘用过晚膳才走,谢君乘却自己请了罪,说:“今日的情形母妃也知晓一二,我还要回府应付一下,只怕绪恒已经在等,母妃恕罪,儿子改日再进宫请安。”
朝堂的事情,惠妃自知不便问太多,只委婉叮嘱道:“那陆绪恒是真爱拈花惹草,他自己那后院的杂事就不少,你注意往来。如今你住在宫外,我也不便事事看到你,切记万事当心。”惠妃还是跟着谢君乘出来,顺道看了看青尧。
青尧刚在偏殿吃了早饭,如今怀里又抱着好几个暖烘烘的食盒,全是林嬷嬷另外备好拿给他的。
谢君乘走到宫门处就回头拦下惠妃,“好了,母妃,外边冷,儿子忙完这几日就入宫请安。”
惠妃看青尧也亲切,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又嘱咐了几句,便没再留人。
林嬷嬷扶惠妃回去,忍不住问:“娘娘近来已经物色了几家姑娘,都是书香清流之家,奴婢都觉得正适合小侯爷,为何方才不给小侯爷提一提呢?”
惠妃抬眼看着四周宫墙,枝杈的影子借日光正要攀出去。
她在凉风里放慢脚步,说:“子虞从小与我亲近,后来遭逢剧变,性情逐渐变成如今这模样,我很清楚。他若无意,我再步步紧逼,不过是将他推进痛苦中,还伤了我们的母子情份,何必呢?他若有自己的心上人,那想必是举世无双的风采,不论什么家世出身,我一概不介意。他平安高兴就好。”
而另一边的谢君乘走到宫门外,却不急着上马车,只是冷眼打量几个护卫,把人看得心里发怵,手心出汗。这几个护卫都是尤其受重用的,这次也跟着去了永州。
青尧把食盒递给他们,将人打发到一边,问:“公子,怎么了?”
谢君乘抬起折扇敲了他一下:“你这差事办得不好。”
青尧心里冤得很,可顺着谢君乘刚才的眼神,心里又隐约感觉到什么,上了马车才压着声音问:“公子,这几个可要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