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设在临湖水榭,既不显铺张,又不失皇家体面。
席间不过十余位宾客,皆是萧景珩的心腹重臣,外加几位位份较高的妃嫔。
孟云琅与其未婚妻崔令容的位置,被她刻意安排在了距离自己较远的地方。
只是因为她一想到孟云琅,那日马车里萧景珩暴怒的模样就会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宴席开始后,姜昭宁端坐在萧景珩身侧,面色略显苍白却仪态端庄。
可那微微发颤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萧景珩执杯饮酒时,余光始终落在姜昭宁身上。
见她这副强撑的模样,眸色愈发深沉。
他忽然伸手,在案几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你……”
姜昭宁浑身一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如此,却不敢抽回手,只能任由他握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距离开宴的时辰已经过去一炷香,晋王的席位却始终空着。
派去请晋王赴宴的太监已经往返了三趟,可那席间的位置始终空着,连个回信都没有。
这明显就是挑衅。
姜昭宁悄悄看向身旁的萧景珩,只见他面上仍带着浅笑,可握着酒杯的指节已然泛白。
她太熟悉他这副模样,越是平静,越是怒极。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皇兄!”
萧明月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王德顺惊得手中的拂尘都掉了。
这小祖宗不是该在宫中禁足吗?
只见萧明月提着鹅黄色锦缎裙摆,像只欢快的黄鹂鸟般跑了进来。
“皇兄!”她亲昵地扑到萧景珩身边,拽着他的衣袖摇晃,“明月过来,你开不开心?”
萧景珩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却见萧明月突然转身,得意地朝殿外招手:
“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窈窕身影缓步而入。
那人身着月白色织金罗裙,外罩轻纱帷帽,隐约可见精致的下颌线条。
她步履轻盈如踏云而来,在殿中央盈盈下拜时,帷帽上的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臣妾参见陛下。”
她声音柔婉,帷帽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是贵妃孟清歌。
席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妃嫔们纷纷用团扇半掩着面,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贵妃娘娘不是奉太后懿旨留守宫中吗?”赵婕妤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这般擅自离宫,可是违抗懿旨的大罪。”
李昭仪慢条斯理地摇着团扇:“按宫规,违抗懿旨者当杖责三十,降位三等。陛下平日最是看重宫规礼法,今日怕是要……”
话未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上首的姜昭宁。
陈美人怯生生地接话:“可贵妃娘娘这般贸然前来,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赵婕妤冷笑一声,“我看是仗着陛下宠爱,恃宠而骄罢了。”
席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妃嫔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等着看这位素来得宠的贵妃会如何受罚。
有人已经盘算着要趁机在陛下面前露脸,有人则暗自期待能分得几分圣宠。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萧景珩突然起身离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孟清歌面前,竟亲手将她扶起:
“胡闹!这一路可有人护着?有没有受伤?”
语气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哪里还有半分要责罚的意思?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一众妃嫔面面相觑,眼中的震惊、嫉妒、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
谁能想到,素来最重规矩的陛下,竟会对贵妃偏爱到如此地步?
连抗旨大罪都能一笑置之?
随后,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端坐上首的姜昭宁,眼中满是怜悯与探究。
姜昭宁端坐在凤座上,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这样的场景,她早已见过太多次。
无论萧景珩先前多么震怒,只要孟清歌出现,那满腔怒火便会烟消云散。
就像此刻,方才还阴沉着脸的帝王,此刻眼中哪还有半分怒意?
她看着萧景珩小心翼翼检查孟清歌是否受伤,看着他低声询问路途是否劳累,看着他那双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眸子此刻盈满柔情……
这般情意,做不得假。
姜昭宁轻轻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绪。
她早该明白的,在这深宫里,有些偏爱就是可以明目张胆,可以凌驾于规矩之上。
就像她永远得不到的真心,有人却能轻而易举地拥有。
萧明月趁机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
“瞧清楚了吗?皇兄待贵妃嫂嫂才是真心实意的。你就算占着这个位置又如何?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姜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