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勉强透过窗棂,却驱不散屋内的阴霾。龙辉付清了房钱,拉着依旧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徐凌宇,走出了客栈。断云县城的清晨已经开始苏醒,街边蒸腾着早点的热气,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车马粼粼驶过青石板路。这鲜活的人间烟火气,却与他们格格不入。徐凌宇被龙辉拉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他的世界,似乎随着那封信,一起被抽空了。
他们离开了县城,走上了通往卫城的官道。官道宽阔,却尘土飞扬。初秋的山风带着明显的凉意,卷起路边的枯叶打着旋儿,发出萧瑟的声响。远处,连绵的群山在薄雾中显出苍茫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
一路上,只有单调的马蹄声和呼啸的风声。龙辉几次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凌宇,你看那边山崖,像不像一头卧牛?”他指着远处一处山形。
徐凌宇只是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依旧空洞,没有任何回应,又默默地低下头,盯着马鬃。
“前面有个茶棚,我们歇歇脚?喝碗热茶暖暖身子?”龙辉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徐凌宇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龙辉甚至笨拙地讲起小时候在松涛观,徐凌宇如何调皮捣蛋被师父罚站,自己又如何偷偷给他塞烤红薯的往事,试图唤起师弟一丝熟悉的情绪。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深的沉默和徐凌宇微微泛红的眼角。
徐凌宇彻底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叽叽喳喳,不再对山林间的鸟兽虫鱼产生好奇,甚至对龙辉递过来的干粮和水囊,也只是机械地接过,食不知味地吞咽。他大部分时间都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偶尔抬起头望向远方,那眼神也像是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某个虚无缥缈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点上。那里面盛满了被遗弃的惶惑、对师父安危的深切担忧,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巨大的委屈和不解。
龙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束手无策。他习惯了师弟的顽劣吵闹,习惯了用拳头和呵斥去“管教”他。可面对这样死寂的悲伤,他那点属于天骄境初阶的力量和属于兄长的威严,都显得如此苍白。他只能更加沉默地赶路,将更多的警惕投向四周,仿佛这样就能守护住师弟,也守护住师父留下的最后一点嘱托。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眉宇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宽阔的肩膀似乎也沉重了几分。他像一头焦躁却无处发泄的困兽,只能将所有的力气用在赶路和戒备上。
路途变得异常漫长。白天,他们顶着秋阳赶路,官道两侧的田野逐渐变得稀疏荒凉,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险峻的山峦和深邃的峡谷。山风在山谷间呼啸,卷起沙尘,扑打在脸上生疼。夜晚,他们寻些背风的破庙或山洞歇息。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徐凌宇毫无生气的脸和龙辉紧锁的眉头。火光之外,是无边的黑暗和山林间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凄惶。龙辉总是守夜到很晚,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手中紧握着师父留给他的一柄普通铁剑。每当这时,他会不由自主地望向蜷缩在火堆旁、裹着薄毯却似乎睡不安稳的徐凌宇,心头涌起一阵阵酸涩。他想起了师父在松涛观月下的低语:“保护好他……”
几天过去,徐凌宇的沉默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像是凝结成了冰。他瘦了,下巴尖削,原本灵动有神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蒙着一层灰翳。他甚至开始回避龙辉关切的目光。只有在极偶然的瞬间,比如路过一片与青岚山后山相似的松林时,龙辉会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极其浓烈的痛楚和依恋,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被更深的死寂淹没。
龙辉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他甚至开始怀疑,带徐凌宇去卫城登记,是否真的是正确的选择?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师父的离开,是否与那该死的符诏有关?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他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默念师父信上的话:“到卫城去吧……进行完野修登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仿佛这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信念,尽管这信念本身也摇摇欲坠。
旅途的第七天傍晚。
翻过最后一道险峻的山梁,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片广袤得望不到边际的平原展现在眼前。平原的尽头,一座巨城拔地而起,其规模之宏伟,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城镇,甚至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便是三十六城之一的卫城——铁岩卫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高耸入云、如同巨龙脊背般蜿蜒盘踞的城墙!城墙通体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