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婶,铁蛋叔,你们别怕!”
周富贵强作镇定地开口,“小雨她…她还在,就是…就是靠着这幡子,换了个样子。”
他指了指那卷破布幡子,自己心里也犯嘀咕。
林小雨父亲看看女儿清晰的身影,又看看那卷不起眼的破布,再看看周富贵,脸上的惊疑慢慢被一种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取代。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女儿,手指却穿过了带着凉意的空气。
“爸…我碰不着你们了…”
林小雨的眼泪流得更凶,“但…但我能看见你们,能说话了!”
“闺女啊!我的闺女啊!”
林小雨母亲“哇”地一声哭出来,连滚带爬地从板凳上下来,扑到林小雨“脚”边,伸出手想去抱她,却什么也没抱着,接近林小雨身体的双手像在空气里一样穿过了林小雨的身体,她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女儿清晰的脸,哭得撕心裂肺。
林小树也冲了过去,围着姐姐转圈,想拉她的手,却一次次捞空。
铁蛋一家三口看着这又哭又笑、又惊又喜的一家人,再看看那个清晰说话的“人”,还有旁边虽然也一脸懵但强装镇定的周富贵,脸上的惊惧彻底被一种近乎敬畏的神情取代。
铁蛋爹喃喃道:
“周…周先生…您真是…真是神仙手段啊…”
周富贵心里直打鼓,嘴上只能含糊:“凑巧…凑巧…”
周富贵看着林小雨和父母弟弟说着话,那份活生生的交流感,确实让人心头发暖。
周富贵端起碗,掩饰性地猛喝了一大口糊糊,差点呛着。
趁着林小雨一家沉浸在悲喜交加的团聚中,周富贵悄悄在心里问还在激动哭泣的林小雨:
“丫头,这…这咋回事?你身体都入土为安了,咋没去该去的地方?还能这么…这么‘活’着?”
林小雨的声音带着点茫然,清晰地在他脑子里响起:
“大哥,我也不知道啊…自从住进你这幡子里,我就感觉…感觉一天比一天好,没那么冷了,也…也能‘想’得更清楚了。以前…以前总感觉有啥东西…在找我,像钩子似的,拽得我难受,好像要把我拖到一个很黑很冷的地方去…可一进这幡子,那种感觉就没了!彻底断了!现在…现在就算我想走,也找不到路了…”
林小雨声音低下去,带着点无助。
周富贵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嘴里的糊糊瞬间没了味儿。
好家伙!合着这丫头是被黑白无常盯上的“逃犯”,躲进他这幡子成了“黑户”,现在是想轮回也找不到门路了?
感情是赖上他周富贵了呗!下意识的看了眼那卷破布幡子,感觉神秘色彩又加重了不少。
想想自己以后得成天和这个不是人的林小雨呆一起,这叫什么事儿?
唯一的安慰…他偷偷瞄了一眼灯光下林小雨那张虽然苍白但清秀干净的脸…嗯,至少这“包袱”长得还挺养眼。
周富贵嘴角抽了抽,认命似的又扒拉了一口糊糊。
这顿晚饭吃得格外长。
悲伤还在,但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团聚感,像一层暖融融的壳,暂时包裹住了这个简陋的家。
林小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林小雨母亲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吃的都塞给她。
林小树一直围着他姐打转。铁蛋也放松下来,好奇地问小雨姐姐在“里面”怕不怕黑。
铁蛋爹娘敬畏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话都不敢多说。
夜深了,铁蛋一家告辞离去。
林小雨父母千恩万谢地送走他们,林小雨的身影也渐渐淡去,回到了那卷破布幡子里。
林小雨母亲小心翼翼地把那卷破布幡子捧起来,像捧着稀世珍宝,放到了堂屋唯一一张破旧桌子的正中央,还用一块家里最好的布盖了半边。
“富贵啊,”林小雨父亲搓着手,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和感激,“委屈你了…家里…家里就小雨那屋还干净点…你…你去那儿歇着?”
“行,有地儿睡就成。”
周富贵没推辞。跟着小树进了旁边一个小土屋。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用木板搭的窄床,铺着干净的旧床单。
一张小桌子,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桌子上还放着一个掉了漆的雪花膏铁盒,里面装着几根缠着彩色毛线的皮筋。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属于年轻女孩的气息。
周富贵从随身的旧帆布包里掏出那本快翻烂的《渊海子平真解》。
这书他出门前特意回家里一趟拿的。
就着桌上那盏小煤油灯昏黄的光,盘腿坐在硬板床上,翻到上次看的地方。
书页哗啦啦响,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做的笔记。
这段时间东奔西跑,但这书他没事就拿出来啃几页,硬是快啃完了。
越看越觉得里头的门道深,尤其是关于望气、定穴、推演方位这些,打算找个机会实践一下。
周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