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百姓愤怒地冲上前。
    无论男女老幼，他们拿着仅有的武器，拼命攻击北域人。
    然而以卵击石罢了。
    北域人伤亡者不过寥寥，城中百姓却已惨死大半。剩下的，也是苟延残喘……
    那夜的雨何时停的，他倒是记不清了。
    只记得满地的血肉，以及漫天的火光，凄惨的哭声和烧灼的味道，人间炼狱莫不过如此！
    丝丝戾气自鬼渡身上溢出。
    陆兰霖目色深沉，低声问：“那次以后，千翠岭无一活口，连牲畜都被屠戮殆尽，而你？”
    “我像是活着？”鬼渡嘲弄地笑，“如果还在喘气就是活着，那我就是吧！”
    陆兰霖沉默。
    良久，鬼渡才继续道：“那时，我也以为我死了。在一片黑暗混沌中走了很久，想寻我的妻子，想寻我的儿女。可无论我怎么走，我都找不到他们。后来我睁开眼睛，就发现我被一个南地女子救了。”
    “……你和她？”
    “她是南地圣女，”鬼渡打断他的猜想，“圣女在未成亲前，会四处游历。千翠岭和南地离得不算远，那夜火光烧红了天，她看见了。加之当时城中有南地人，利用蛊虫传了讯。”
    “那她只救了你一人？”
    “她说我怨念极重，心有大恨，嘴里含着一口气迟迟未落，故此才能用南地秘术将我救活。不过……”他顿了顿，“这秘术也带来一些‘后果’。”
    比如他这老怪物一样的容貌，比如他想死也死不掉。
    “你问完了？”见陆兰霖沉思，他开了口，“问完就换人。”
    陆兰霖似是在犹豫。
    “别磨蹭。”
    “老先生可否告知我，月绫衣的真实身份。”
    他想知道，又莫名害怕知道。
    原本赶人的话都含在了鬼渡口中，万没想到陆兰霖话锋一转问这个，他着实有些无奈。
    若非本命蛊缔结的契约，违约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他真想直接借此机会两全其美。
    只能反问：“为何有此一问，你真喜欢那丫头？”
    陆兰霖摇头：“晚辈只是有困惑。”困惑她好像很有本事，却一心想离开南地。
    鬼渡思忖片刻，道：“我只能告诉你，她身份不简单。”
    “……所以会被很多人追杀迫害？”
    鬼渡轻啧：“这么说，倒也没错。”圣女一旦生出异心要叛离圣女殿，她便不会再受神凰木庇佑，那么她体内的蛊，就成了南地人眼中的香饽饽，人人都欲争杀抢夺。
    “跟她父母有关吗？”陆兰霖怀疑她是南地王室私生女。
    鬼渡点了点头：“主要跟她母亲有关。”
    ——那就是她母亲位高，却爱上平民，偷偷离宫，与之结合后，生下了她。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她父母行踪被发现，由此被王室秘密诛杀。而她因身份尴尬，王室便任由她在外流落，自生自灭……
    想通以后，陆兰霖心中困惑大解。
    母亲出身王室，她有些隐藏手段也说得过去。
    说来也是个苦命人，日后还是待她好一分。
    陆兰霖起身，作揖：“关于千翠岭的事，晚辈若能活着回东淮，定帮那位郡守大人沉冤，不让其与其家人再受谩骂诋毁。”
    “哦？”鬼渡微微挑眉，“你竟有这能耐……你是何官职？”
    “晚辈承天阁现任掌阁，陆兰霖。”
    承天阁……
    鬼渡忽就想起那个神话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