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陆大人竟会相信我这不人不鬼的东西三言两语。”鬼渡唇角隐隐紧绷，目中情绪起起伏伏。
    陆兰霖颔首：“史料中的郡守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晚辈原本也不信他会突然做出那样的事。何况，既是贪生怕死，为何到后面，他与家人，并无吃得半分红利，反而……尸骨无存？”
    说着，他想起幼时淑华长公主总会丢一些书册给他。
    许多都是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之辈的记录。
    看多了，他就开始怀疑，难道这世上的人，有了富贵权力，都会变？
    于是私底下，他偷偷去翻阅了其他的书册，赫然发现，大多数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人以前名声都是极好的。前后突变，必然另有隐情。
    鬼渡一声叹息。
    转头看向供台上的灵位，低声：“你叫那丫头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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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绫衣进来得很快。
    她不知道陆兰霖为何会是那样的神情——
    悲悯，无奈，凄凉，怅然若失。
    “你这老鬼，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她直接质问。
    语气倒有两分像他曾经的妻子。
    鬼渡笑了一瞬。
    “老朽能说什么？圣女大人见老朽活得好好的，不就知道了。”
    言外之意，便是没有透露她的真实身份。
    月绫衣当然知道这点，没好气道：“七八十岁的老狐狸，我自然玩不过你。不过，你想做的坏事，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哦？”鬼渡回头，“圣女大人不如说说，我想做什么坏事？”
    “你想叛乱！”月绫衣一拍桌子，“对神女像大不敬，是要被千万蛊虫噬咬而死的！”
    鬼渡笑着摇头：“圣女大人，我本就不是南地人，南地的规则于我来说，算——空气。”
    月绫衣浅浅咬牙：“当年的圣女用秘术救了你，又教了你蛊术，让你好好活着，你居然说这么没良心的话！”
    鬼渡笑容一敛，用手指着自己的脸：“丫头，你确定我是好好活着？我这样，是好好活着？”
    “……总归是活着！”
    “那换你，你愿意吗？”鬼渡抢白。
    月绫衣一时答不上。
    虽说她一直以来都是将“好死不如赖活着”奉为圭臬，可像鬼渡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她……只怕也是不愿的。
    鬼渡讥诮：“南地人阴险狡诈，救我一命不假，说到底还不是断了我去见我妻子和儿女的路！让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当一条忠心好用的狗，永远不得解脱……”
    “你……你在说什么？”月绫衣茫然不解，“不是你感念南地圣女恩情，自愿留下来……”
    鬼渡冷冷看了她一眼。
    她噤声。
    那都是王室传出来的。
    而王室传出来的种种，十之八九，都是他们想传出来，被大家知道的部分……
    月绫衣深谙其理，垂眸不语。
    “难得，你还是个明事理的，想来心中也有其他计较。”
    她一惊：“你别胡说！”
    “倒用不着否认，方才那个，已经问我你的身份了。说明你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他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