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贵高原的莽苍山色在窗外流淌,
绿皮火车吭哧着,向北,向着京城爬行。
从云省到京城,几乎需要两天!
两天光阴,在这狭小的软卧包厢里,被拉得粘稠漫长。
齐云和赵岳,一个裹着藏青涤卡夹克,一个穿着洗旧的工装,各自靠在对面的床铺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起初的话头,像水面的浮萍,东飘西荡。
赵岳嘴严,齐云的事关749,问不出半句真章,赵岳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保密!
齐云嘴滑,神仙山的细节,也总被“记不清”、“忘了”挡了回去。
车厢里便时常陷入沉默,只余车轮的喘息。
话题终究还是落到了拳脚武功上。
这像是两个男人之间最稳妥的渡船。
“赵哥这形意,练了多少年了?”
齐云望着车顶,随意问道。
赵岳咧嘴一笑,露出白牙:“打小家里就给寻了师父,正经拜了师。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挨过的揍比吃过的盐还多。”
他下意识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那是长年累月留下的印记。
“童子功,熬出来的。”
“那……现在能打几个?”齐云侧过头,问出大众也是他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赤手空拳的话”赵岳嗤笑一声,带着习武之人骨子里的傲气,“没练过的,来多少干翻多少。
一拳一个,一直能打到我胳膊抬不起来为止。”
他瞥了齐云一眼,想起此前的狼狈,强调道,“上次那是地方窄,老子施展不开!”
“既然有枪了”齐云指了指他腰侧隐约的鼓起,“还练它作甚?”
“枪是死的,人是活的。”赵岳神色认真了些,“三岁娃儿拿枪,跟老子拿枪,能一样?
枪是延伸,根子还在人身上。
功夫配着枪,那才叫如虎添翼。”
他顿了顿,目光在齐云身上转了一圈,话锋一转,“你那‘五脏拳’,听着就跟心肝脾肺肾打交道。
巧了,我这形意五行拳,劈崩钻炮横,也合着心肝脾肺肾。这里头,怕不是有相通的门道?”
他坐直了身子,眼神热切起来:“这车上干熬着也是熬着,不如……咱俩都别藏着掖着了?
功夫这玩意儿,就是要多多交流,说出来,一人一份,谁也没亏吃。
现在也是新社会,大家也都是年轻人,不必在意那老掉牙的传统,不如
我教你形意真东西,你传我五脏拳,如何?”
齐云没立刻应声。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人造革的扶手。
他脑子里飞快盘算,老道玄玑子说过,要是他考核不过,这拳便是他送予,安身立命的本钱,也算不枉齐云叫了他半年的师父。
对他现在来说,只要不露绛狩火和玉简,传了也无妨。
而且形意拳作为三大内家拳之一,也是大名鼎鼎,威名远扬。
自己现在的本事都在对付鬼物上,确实也是需要这样的一套拳法防身!
“成!”齐云点头,吐出一个字。
赵岳眼睛一亮,咧嘴笑了:“爽快!我不占你便宜,先来。”
他清了清嗓子,人已从铺上弹起,立在包厢中间那方寸之地,气息沉了下来。
“形意,取的是猛兽扑杀之意,练的是筋骨劲力,求的是周身一体。”
赵岳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沉凝的韵律。
“桩是根,三体式站住了,脊柱如大龙,沉肩坠肘,含胸拔背,脚下生根。
劲从地起,发于腿,主宰于腰,形于手指。
不是胳膊的劲,是全身拧成一股绳的整劲。”
他边说边动。
狭小的空间里,他身形微转,一个三体式稳稳钉在地板上,包厢仿佛都随之一沉。
随即,他演示起来。
没有大开大合,全是寸劲短打。
劈拳如斧斫木,拳锋距包厢门板不足半寸骤停;崩拳似箭离弦,小臂一抖,空气发出“啪”的脆响。
钻拳刁钻,贴肋而走,如毒蛇出洞;炮拳刚猛,腰胯一拧,拳随身转,势如炸雷;横拳似拦似裹,封门闭户,圆转如意。
五行拳在他身上活了。
小小的包厢丝毫不影响赵岳的施展。
每一次吐纳,口鼻间白气如箭;每一次发力,筋骨齐鸣,脚下的地板仿佛都在呻吟。
那动作凝练、古朴,力道极大,偏又在这方寸之间收放自如,没碰着任何东西。
一趟拳走完,赵岳收势站定,额角微汗,眼神却亮得慑人,看向齐云:“该你了。”
齐云看得心头微热。
他起身,也站到那狭小空处。“五脏拳,求的是内壮。
外动筋骨,以形引气,以气养脏。调和五行,固本培元。”他语调平缓,开始摆出那套玄玑子所授的古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