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缝里传来刀刮的疼,皮肉生疮。
心脏被一寸寸碾碎,拼凑出血淋淋的原样。
裴直的一生只经历过短暂拥有,却将失去体会得淋漓尽致
脑袋垂下,发丝遮掩住晦涩的情绪,他沉默地等待舒窈的回答。
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凌迟之刑。
时间定格凝滞,诡异的气氛在两人周身流淌。
整间病房安静下来。
她会怎么选。
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吧。
毕竟石崖村这么偏,这么苦,她身娇体弱,喝不了生水受不得凉。
这里的一切都不适合她。
她回到城里,还会记得自己吗?
会和其他男人接吻,拥抱吗?
裴直垂眸,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了。
腰间突然传来一阵阻力。
舒窈一把推开他,不可置信地质问:“你什么意思,你要赶我走?”
她带着哭腔,还没从差点被侵犯的阴影中缓过神,又听到惊天噩耗。
强撑的情绪瞬间泄了一地。
“我被人欺负了,你还要赶我走。”
舒窈泪眼汪汪地指控他的‘罪行’,宽大的病号服衬得人越发清瘦,摇摇欲坠。
不是
他怎么舍得赶她走
裴直在心里无声回答,对上舒窈的眼睛,却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话。
百孔千疮的情绪堆积在胸腔里,堵住蒙住,血腥气上涌至喉间。
见裴直沉默不回答,舒窈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云淡风轻,自己反倒气得要死。
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她扬起手一拳砸在裴直身上。
力气收敛着,不疼,反倒更像委屈娇嗔的撒娇。
“裴直,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喉结滚动一圈,裴直挪开眼不看她,怕自己心软。
舒窈知道他是铁了心,劝不了,索性扯过被子盖住自己,整个人埋进去转身不理他。
“好,我明天就走,再也不回来,不烦你了!”
“你给我滚!”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她的怒骂声,裴直还是差点控制不住痛苦的情绪。
他愣在原地,冰水从头浇下,冻住全身的皮肉,眸光在怒骂声中碎了一地。
裴直又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忽视舒窈说明天就要走的话,固执地说。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几秒钟,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就连裴直自己,都不知道这几秒钟意味着什么。
他渴望舒窈能挽留她,也害怕她挽留他。
他不是个大度的人。
相反,他很自私,很无耻。
江舒窈身边出现的每一个男人,都让他嫉妒到发疯。
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扯过来,当着那些男人的面吻她,吻得满眼是泪。
看着她哭,战栗。
他甚至产生过,把她关起来,锁在自己身边,谁也不能看,不能碰,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阴暗想法。
独占欲在胸口反复撕搅,终究没有实施,被强行压下。
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舍得放手这一次。
“叫你走你真走啊,给我滚回来!”
脚步生生停顿,身后病房内,传来女人凶巴巴的声音。
裴直抬眼,黯淡阴沉的眸子里瞬间燃起光亮。
他扯唇笑了。
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满眼满眼不舍。
明明是自己主动提出的离开,却表现得像条被主人遗弃的流浪狗。
舒窈一句话,他就屁颠屁颠飞奔回来,连门都忘了关。
与狗的区别大概就是,此时嘴里没有叼骨头,屁股后面没有晃个不停的尾巴。
直到被抱住,舒窈还有些懵。
怎么感觉这厮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好家伙,玩欲擒故纵呢?
“窈窈”
裴直蹭着舒窈的脖颈,温凉的唇贴着柔软的肌肤一下一下啄吻,心里又酸又胀。
他好后悔。
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
可窈窈居然真的让他滚,裴直差点绷不住流下眼泪来,硬撑到走出病房才红了眼。
他悄悄把眼泪蹭到舒窈的衣领上,掩饰自己的纠结与狼狈。
舒窈冷笑,抓住他的头发想将人扯开。
扯不动,裴直脑袋又热又重,几乎是长在她身上。
“怎么不走了,刚刚不是挺有骨气的?”
骨气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裴直小小年纪,深谙这一点。
他抱着舒窈不松手,小声承认:“没骨气。”
舒窈气笑了,五指用力。
头发被她攥在手里,裴直感到头皮传来撕扯的疼痛,忍不住抬起头。
他抿唇,俯身凑过去,嗅了嗅舒窈的脖颈。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