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了!”驾驶座传来刀疤脸的低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话音未落,卡车突然剧烈颠簸,林夏重重撞在铁皮护栏上,疼得眼前发黑。她下意识地抓紧身边的帆布,指尖却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到帆布下裹着的竟是半箱ak47,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车过隘口时,林夏瞥见崖壁上的界碑——“中缅37号”。雨水模糊了字迹,却掩不住那道深深的弹痕,像是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故事。她突然想起出发前,老向导扎西反复叮嘱的话:“红崖山的雾,会吃人。”当时她只当是迷信,此刻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午夜时分,卡车在河谷旁的废弃茶厂停下。刀疤脸用缅语呵斥着同伴卸货物,林夏注意到他们腰间除了枪,还挂着个黑布包裹的小陶罐,陶罐上隐约可见奇异的花纹。她正看得入神,突然被人粗暴地拽下车。
“记者小姐,你的‘独家新闻’到了。”刀疤脸狞笑着手电筒扫过仓库,光柱所及之处,林夏倒吸一口凉气——数十个麻袋堆叠如山,隐约能看到里面蜷缩的人形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霉味和血腥的诡异甜香,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仓库横梁传来“吱呀”声响。刀疤脸猛地抬枪,却见一道黑影如壁虎般滑落,落地时带起的风卷来几片干枯的茶树叶。那人穿着靛蓝对襟衫,银饰在暗处泛着冷光,嘴角噙着片嚼烂的槟榔,正是林夏要找的“蛊婆”阿蛮。
“桑坤的货,也敢动?”阿蛮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傣腔,话音未落,刀疤脸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背不知何时爬满了血红的细线,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肤下游走。同伴慌忙开枪,子弹却诡异地卡在枪管里,炸膛的火光映出阿蛮眼中的冷笑。
林夏趁机钻进麻袋堆,指尖触到个温热的东西。她悄悄划开麻袋,里面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脖颈上有圈青紫的勒痕,呼吸微弱。少年忽然睁开眼,瞳孔里浮着层诡异的白雾,他抓住林夏的手腕,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她的罐子里……是‘游丝’。”
仓库外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阿蛮吹了声口哨,屋顶的瓦片哗啦啦坠落,数十只色彩斑斓的毒蝶从缝隙涌入,翅膀扇动间撒下金色粉末。刀疤脸的手下纷纷倒地抽搐,皮肤迅速溃烂成蜂窝状。阿蛮甩出腰间的铜铃,铃声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些毒蝶闻声聚拢,在她身后形成一道诡异的屏障。
“跟我走。”阿蛮拽起林夏,她的手掌粗糙却有力,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粉末。穿过雨幕时,林夏看见河谷对岸的竹林里亮起手电,光柱组成的火网正在逼近。阿蛮突然转身,将个温热的陶罐塞进林夏怀里:“要是被抓住,就打碎它。”
陶罐里传来细微的虫鸣,像极了春蚕啃食桑叶的声音。林夏抱紧罐子,跟着阿蛮钻进密不透风的雨林。腐叶下的枯枝发出“咔嚓”脆响,惊起的夜鸟扑棱棱掠过头顶,仿佛在为她们指引方向。
黎明时分,她们在一棵千年榕树下停下。阿蛮割开手腕,将血滴进竹筒里的清水,递给林夏:“喝了,防瘴气。”林夏犹豫着接过,却见水面浮起层细密的银沫,散发出淡淡的艾草香。
“那些孩子……”林夏刚开口,就被阿蛮打断。“桑坤的‘货’,每年从这里运出去上百个。”阿蛮用树枝在泥地上画了个圆圈,“他们以为我是帮桑坤看场子的,却不知道我在等一个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大象的嘶吼。阿蛮脸色骤变,扯着林夏爬上榕树。透过枝叶缝隙,林夏看见十多头大象驮着武装分子穿过河谷,领头的大象鼻子上挂着面黑旗,旗上绣着个血色的骷髅头。
“佤邦军。”阿蛮的声音发颤,“他们找‘游丝’找了三年。”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纹着朵将开未开的昙花,花心处有个极小的针孔,“我是最后一个养蛊人,也是最后一道锁。”
正午的太阳穿透瘴雾时,她们抵达阿蛮的竹楼。楼柱上缠着晒干的蛇蜕,墙角摆着数十个陶罐,每个罐口都蒙着浸过桐油的麻布。阿蛮掀开其中一个,里面蜷缩着条通体雪白的蜈蚣,见到光便簌簌发抖。
“‘游丝’不是蛊。”阿蛮突然说,她从陶罐里取出个玻璃管,里面封存着半管透明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泽,“是三十年前,中国科考队留下的东西。”
林夏震惊地看着那些丝线,突然想起背包里的资料——1987年,一支生物考察队在红崖山失踪,随行的还有位研究民族医药的女教授,名叫苏婉。
“她是我母亲。”阿蛮的声音带着哽咽,她从怀里掏出个褪色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清秀,胸前别着枚“中国科学院”的徽章。“他们找到的不是蛊,是能修复神经的真菌菌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