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了水库才停。”他突然指着壁画角落,“你看那棵树,像不像村口的老樟?”
我仔细看去,壁画里的老樟树下确实跪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怀里抱着个竹编簸箕,簸箕里的东西看不清,但形状很像桃核。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县文化馆的老张发来的信息:“云溪村灵济庙民国时有个陈姓庙祝,据说能通鬼神,后来被土匪杀了,头就挂在庙门口的槐树上。”
我盯着信息里的“陈姓”二字,又看向铜铃上的“陈”字旗,后背突然一阵发麻。狗剩正往石臼里添硫磺粉,他的袖口沾着些黄色的粉末,和壁画上妇人的簸箕里的东西很像。
“你爷是做什么的?”我突然问。
少年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守庙的,跟王婆子一样。但他去年摔断了腿,就换王婆子主事了。”
夜幕完全降临,庙宇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我决定先回村里找住处,起身时踢到个硬物,手电筒照过去,发现是块断裂的石碑,上面刻着“光绪二十三年重修”,落款处的名字被凿掉了,只留下个模糊的“陈”字。
“我送你出去。”狗剩突然站起来,往瓦罐里塞了把香灰,“夜里别走东边的路,那里有片坟地,去年山洪冲出来好多棺材板。”
我们踩着月光往村口走,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映着星星,像撒了一地碎银。路过老樟树时,我看见树洞里摆着个小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香,香灰还是热的。
“是王婆子放的。”狗剩指着树洞深处,“里面还有好多桃核,跟你早上见的一样。”
我想起老婆婆塞给我的桃木片,摸出来借着月光看,上面的纹路其实是个简化的“陈”字。这时手机又亮了,老张发来张老照片,黑白的,照片里的灵济庙还很完好,门口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左眼角有颗黑痣。
“这是……”
“陈庙祝。”狗剩的声音带着颤音,“我爷说他是仙师的化身,能驱邪治病。”
照片里的男人怀里抱着个瓦罐,红布盖着,和狗剩的那个一模一样。我的目光落在男人的手腕上,他戴着串佛珠,颗颗发亮,和王婆子手上的那串如出一辙。
老樟树突然沙沙作响,几片叶子落在我肩头。抬头时,看见树杈上蹲着个黑影,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在摇晃,叮当作响。
“快走!”狗剩拽着我往前跑,“是王婆子!她在盯我们!”
奔跑中,桃木片从衣领滑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我回头望了一眼,树杈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像谁在低声呢喃。
回到借住的老乡家时,裤脚还在滴水。房东是个聋大爷,见我进来只是指了指灶台上的热水。我倒水洗漱时,发现水面上漂着片苍耳,和王婆子鞋跟上的那片一模一样。
夜里躺在床上,总能听见窗外有脚步声,一步一步,绕着屋子打转。我摸出桃木片攥在手里,想起狗剩说的土匪尸,想起壁画上的祭河神,想起照片里的陈庙祝。
凌晨时分,手机突然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三个字:“别信她。”
窗外的月光突然暗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我握紧手电筒,盯着门缝里渗进来的黑影,听着那越来越近的拐杖声——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