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我手中垂落的霜螭坠。
极西冰渊的黑雾在玉坠中流转,像那条曾盘踞在冰渊深处的巨目。
“快把这个戴上。“
坠子贴上她锁骨的刹那,寒雾如活物般钻入血脉。
“此物名唤霜螭守心坠。”
我手指系绳结的动作堪称温柔,仿佛在给妹妹戴上生辰礼,“当年在极西灵域偶得,为今日准备的,可保你心魔不侵!”
极西黑雾能镇压霸王血不假,但南疆寒蛊早已蛰伏其中。
下次血脉反噬时,这枚“救命”的坠子会化作冰棺,将她连同心跳一起冻结。
“王兄......”
她嘶哑的呼唤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依赖,睫毛上凝结的血珠簌簌坠落。
我适时扬起嘴角,让眼尾堆出千年前的纹路——楚河夜风里,我就是这样笑着骗她放河灯的。
“王上醒了?”
烈焰妃自帷帐间探出皓腕,执起金丝牡丹绣帕,轻轻拭去他眉梢凝结的冰晶。
“哎——”
楚山河望向棂窗外,星河依旧未隐,时辰应是寅时无误。
这具被寒毒侵蚀的躯体,近来总在寅时准时惊醒,仿佛血脉深处嵌着一座无形更漏。
此刻,那些本该湮灭的往事,却在梦境中清晰如昨,挥之不去。
楚山河心情烦躁至极,唯有当目光掠过烈焰妃微微隆起的腹部,感受到腹部那活跃的小生命时,眉宇间才浮现出一丝稍纵即逝的欣慰。
他蓦然在床榻上起身,不顾烈焰妃惊诧目光,金色衮袍在红色烛火中,划过一道黯淡的流光,
远处更漏声刺破死寂,他上前猝然推门而出,寒风裹着雪粒子劈面而来,竟在须臾间冻结了睫毛。
殿外天地混沌,不见星月,唯有压抑的黑。
这千年来从未见过的异象,让楚山河心头剧震。
莫非大楚气数——
当真将尽?
楚山河下意识要唤人,喉结滚动间才惊觉,那个随侍三十年的白面总管,早在天都河战败消息呈上来时,被他震怒下释放的玄冰寒气化作冰雕。
“孤,终是孤家寡人……”
玄冰寒气自他袍角渗出,在青砖蜿蜒成霜痕。
楚山河踏着凝霜的玉阶,凛冽寒风割面而来,他隐藏在弥漫风雪里,往着楚河的河岸走去。
宫灯尽灭的楚河似墨龙蛰伏,河面金波黯淡,如被一层无形寒霜冻结,连万载奔流的浪涌都迟缓了几分。
“纵是凛冬彻骨,楚河浪涌也从未凝滞……”
父王临终遗言随浪花翻涌,忽然在他耳畔传来回响。
“父王,楚河可以结冰,但王权永不凝固。”
楚山河缓缓摊开手掌,任由漫天飞雪落入掌心,刺骨寒气在指间流转,顷刻间凝成一艘剔透冰船。
“再过两日,便是新年历了……”
他凝视着冰船低语,声音散在呼啸的北风里,指尖划过冰面,刻下‘山河’二字时,明亮恍若楚河畔的星火。
冰船入水的刹那,楚河突然掀起诡异的浪涌,船身尚未漂至江心,便被漆黑漩涡一口吞没。
冰船倾覆的刹那,与在千年前,那盏写着‘无敌’的河灯沉没时的景象,竟分毫不差地重叠在一起。
楚山河瞳孔骤缩,鬓角黑晶迸出刺目寒光,衮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脚下冰面以他为中心寸寸龟裂。
“孤——”
“偏要——”
“逆了这天命!”
三声厉喝震开水面,那艘沉没的冰船,竟逆着漩涡重新浮起,在凛冽寒风里倔强摇晃着,载着‘山河’二字渐行渐远,最终化作寒雾深处一点微芒。
凛冽寒风中,楚山河的衮袍猎猎作响。
他目光沉沉凝视着楚河,身后忽传来枯枝踏雪的细碎声响。
“王上!”
一位斗笠老者自风雪深处浮现,银丝钓竿斜挑暮色,蓑衣上凝结的冰晶折射着幽光。
楚山河并未转身,喉间溢出苍凉叹息。
“渔圣啊……天都河一役折戟,竟连这奔涌万载的楚河都显出凝滞之相。”
寒霜自他鬓角黑晶蔓延,在冕旒垂珠上绽开冰花。
渔圣缓步走上前,盘坐于河畔青石上,鱼竿轻抖,银线无声没入水中,未溅起半分涟漪。
“王上”
他的嗓音沙哑,似河底沉沙摩挲。
“大楚的国运,早在千年以前,便被人……换了饵。”
“换饵?”
楚山河眉头一皱,不解其意。
渔圣指尖轻抚鱼线,银丝忽隐忽现,如同蛰伏的灵蛇。
“鱼群逐饵而聚,国运亦随势而流,可若饵中藏钩,再肥美的鱼,也终成他人盘中餐。”
他忽然的抬竿,线尾无钩无饵,却引得河心陡然泛起漩涡,似有无形之物在挣扎。
“那尸毒老鬼,不过是条泥潭里的蚂蟥,却能蛰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