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十余年……”
渔圣轻叹一口气,冷笑说道:“若非有人替他改了风水,遮了龙气,这等蝼蚁,岂配沾楚河的泥沙?”
“是……风水师?”
楚山河瞳孔一缩,仿佛窥到可怕的天机。
“爱卿是说……有人动了我大楚的‘水’?”
渔圣摇头不答,反将鱼竿一横,银线倏忽绷直,指向对岸——
在那远方的天际尽头,汉界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山巅灯火如星,点点璀璨,似无数蛰伏的萤火,在夜色中无声窥视着楚河。
“王上且看。”
渔圣盘坐青石,声音低沉道:“汉王在位不过数百载,子嗣却如春江之鲫,个个鳞光熠熠,而我大楚……”
鱼线轻颤,似在叹息。
“子嗣……”
楚山河身形猛然一晃,如风中残烛般踉跄半步,嘶哑的嗓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苍凉。
“孤,千年育有上百子嗣,竟抵不过汉室十四麟儿!”
河面倒影里,君王沟壑纵横的面容愈发枯槁。
渔圣斗笠下的双眸,浑浊如古井般,却暗藏一线锐光。
“老朽垂钓楚河千年,深知——鱼群繁盛与否,不在水浊水清,而在下饵之人。”
楚山河脸色惨白一片,两只手掌指节捏得发白。
“大汉……竟在千年前就布了钩?”
渔圣手腕一翻,鱼竿猛地一沉!
河底陡然传来一声闷响,似有什么巨物被惊动,浊浪翻涌间,隐约可见鳞光一闪而逝。
“王陵风水已破,龙气四散。”
渔圣声音沧老,叹然道:“汉国九国公各怀绝技——观星者可改天时,堪舆者能易地脉,那尸毒老鬼蛰伏王陵十五载,连鼠辈都能噬咬的大楚龙脉……”
楚山河踉跄后退,袖中掌心已被指甲刺出血痕。
他望向河面——
那里,本该辉煌的楚宫金影,此刻竟碎如残鳞,随波涣散。
“好个偷天换日……好个大汉!”
他颓然跪地,喉间溢出一声低吼,似困兽哀鸣。
“爱卿,若是楚河结冰——”
半晌以后,楚山河语气低沉,咬牙说道:“汉界山的鱼儿,会不会露头?”
“会的!”
渔圣银线轻颤,斗笠下的声音似浊浪拍岸:“这群饿鱼蛰伏千年,等的就是冰封三尺时。”
楚山河轻叹一口气,说道:“汉界山的鱼可越界,但不得放其噬楚宫金辉倒影。”
渔圣银线倏然绷直,沉声说道:“王上,老朽这竿虽旧,纵折作两截,也教汉鱼鳃血染红楚河。”
“好!”
楚山河目光灼灼望向渔圣,这位相伴千载的老臣,是肱骨之臣,更是生死挚友。
唯有此人,能让他毫无保留地托付后背。
“王上!寒潭欲冻,需多备几根钓竿。”
渔圣忽的轻笑,竿尖挑破风雪,银色垂线割裂暮色。
“老朽新收的钓童,虽抛竿尚欠火候……倒也能为大楚分忧。”
言罢,鱼竿倏然一抖!
远处风雪骤散,暮色中踏出一位蓑衣老者,斗笠压得很低,腰间鱼篓随步履轻晃,篓中活鱼扑腾作响,溅起的水珠在寒风中凝成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