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书元稍稍自得之后放下了笔,发现身边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尤其主簿盯着字像是出了神。
“主簿大人,在下的字可算是过关了?”
这句话易书元算是明知故问,他还是有点鉴赏力的,这字要是还不过关,那这县衙也不用招人了。
“主簿大人?”
“啊?哦哦,此字甚妙,甚妙,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主簿说话的时候居然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特地到易书元面前拱手询问,易书元心中微微紧张,不敢怠慢地回礼答道。
“在下易书元,祖籍元江县,近日才归来。”
“这怎可能,只是怕先生将来为官,被人看轻啊.”
易书元安心了,他还怕被人看轻?这段时间都差点被当猴耍当西洋镜看了,于是面露轻松的笑容,当官离他太远了,而且古代考功名卷得可怕。
“弟妹放心,身为兄长,我定会补偿这些年的空缺,吃饭吧。”
官署室内,主簿面带微笑送别易书元,等站在门口看不到对方背影之后,身形猛得一跳,一下就到了公案前,小心拿起那张宣纸,仔细欣赏着书法,又怕未干的墨迹流下来,赶紧又放回桌上凑近了看。
“大伯,大伯你去哪了?可急死我了!”
“大伯您尝尝,同心楼的包子,菜肉馅的!”
“不用麻烦,在下轻便前来,没什么东西要带。”
“易先生莫不是来寻本官开心的吧?先生当真要做那文吏?”
易书元的思绪又不断延伸,这世界太大了,不知道边界在哪,这世界又太陌生了,不知道外面有什么。
将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在赵氏都略微有些尴尬的表情中,易书元起身离开了饭桌。
——
这一晚,易书元入睡的时候很踏实,因为生计问题暂时解决,在这世界的烦乱少了一大半。
撰写县志当然不止抄录那么简单,得查旧补新,得归纳整理,得记录成册等等,但易书元就按桌上人能听懂的方式说。
很多书法需要仔细端倪才能看出其中造诣,而眼前这字,只是初窥就有一股淡淡的神韵,这便是最为难的地方,能不能及上古之大家还不好说,但假以时日绝对不可想象。
易保康还惊愕着呢,桌下其妻一下踩了踩他的脚趾,笑着对易书元说道。
这下易书元纳闷了,难道这工作和卖身契一样?进得去出不来?于是小心问道
“好字啊,好诗啊,年纪轻轻竟有此等造诣!将来必定会成为一代大家名传天下!”
“那如此,吴明高就在此恭候了!”
易勇安夫妇也忍不住低声说话。
但到了后半夜醒来之后,易书元还是有些失眠了,近忧稍解,乡愁袭身,自己的未来也依然十分迷茫,我这辈子该怎么过?也有种如上辈子第一次找工作时那种淡淡忐忑。
说着,易书元拍了拍易保康的肩膀,拿起筷子夹菜吃饭,只是点咸菜萝卜也吃得津津有味,比此前在这的任何一天都畅快,赵氏心中那点计量,他又何尝不知呢。
“唔好吃,对了大伯,您怎么在县衙里啊?”
“找了份差事,能赚点银钱,我有手有脚,总不能让你们家养着吧?”
这一纸文契相当于合同,上面的条款对易书元来说也并不苛刻,易书元说自己住在西河村,来回县衙不方便,主簿立刻添上一条县衙可提供住宿的条款,连被褥都写上,可谓是极尽周全,摆足了诚意。
主簿喃喃自语,小心等着宣纸上的墨迹干透,这张么,当然要裱起来私藏,不然他当主簿的俸禄可买不起什么名家真迹的。
随后易书元和主簿相互行礼,在那差吏的带领下沿原路出去,两日后他需要来此报到,算是正式开始工作。
“那就请先生屈就了!两日后,可需我遣人去西河村接先生,帮先生带些行李物件?”
等到把蛋拨好,易书元看了赵氏一眼,带着笑容摇了摇头,转手就放到了桌上孩童的碗内。
赵氏的话外音谁都听得出来,易保康老脸都要涨红了,张口就要说话,但被易书元先一步说话压下。
易书元快步过去瞪了易勇安一眼,后者声音立刻小了下去,一边快步跟上易书元的步伐,一边献殷勤地从手中递上去一个油纸包装,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哎呀,没让易先生落款呀!不过来日方长,还有机会”
赵氏假意把唯一一个水煮蛋递过来,但令她诧异的是易书元居然毫不拒绝的接过,在桌角“咔咔”拍两下,就开始剥了起来。
一八五.二四八.一八五.三五
画完饼,易书元伸手又拿了一个包子吃起来,包子本就没多买,一共三个,剩下的午饭就是自己带的窝窝头,看得易勇安连忙抓起最后一个。
“主簿大人,这文吏可是只许进不许出?”
赵氏脸上变得笑容满面,脚踢了两下易保康,见他不说话,便自己开口,脸色也从高兴立刻变得有些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