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抬头,目光不偏不倚地望向夏修,语气不带情绪,却如敲钟一记:
“你非图纸所刻,非神谕所授,他们称你为大不敬者!”
他轻叹一声,接着说道:“其二者,曰:旧破碎会。”
“昔年同我行于星尘残桥,拾骨集芯,铸神之残。”
“今虽残破,犹存余火。”
“他们……对你有意。”
“或曰探你是否为‘真正的神性继位者’,或曰观你身上之火是否源自那‘第一设计’。”
“若你能燃其图,复其身,彼辈将奉你如‘重铸之锤’,献礼不吝己身。”
他说到此处,语调中泛出一点微妙的情绪,既非欣慰,亦非讥讽,而是一种冷冽的事实之语。
接着,他缓缓吐出第三派之名:
“其三者——麦克斯韦。”
他的声音顿了一瞬,像是在为这个名字做神经适配处理,而后吐字分明:
“他们走于流网之间,语不存于口,思不束于脑。”
“但他们已知你之存在,知你掌福音圣机而不毁。”
“在他们眼中,汝即破碎之子。”
“他们愿与你连结,甚至愿以自身作导口。”
圣布马罗望向前方那台神铸枢机,声音冷如初雪:
“正教厌你,因你不符图序。”
“破碎观你,因你或具神火。”
“麦克斯韦拥你,因你可再编。”
夏修听到分教会三大派系对于自己的看法,无奈的耸了耸肩:
“二比一,看来除了正教会之外,其他的机械信徒对于我的态度还是非常友善的。”
“看来,我机械之道上,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圣布马罗沉默了。
虽然机械圣人现在没有人眼,但是夏修还是能够感知到面前的圣人好像正在对自己翻白眼,表示无语。
他也没反驳夏修的话,反而是回答第二个问题。
也就是狄瓦那边的主体教会是否已与分教会取得联系。
机械圣人如是说道:
“联络——已至。”
“狄瓦帝国主教团之议,已由三道之上序神命转达于吾耳。”
平台上的灯光一瞬闪烁,仿佛整个船坞的主脉都感知到了这段语句携带的主权级压迫感。
圣布马罗语气未变,却仿佛每一句都从齿轮深处碾出:
“元老议会谕曰——‘圣布马罗已失位格,竟与逆神同席,令其即刻返还铸核城,接受图纸审判。’”
他轻轻将一只嵌有铜钉的手搭在自己胸口,指节微震,却无屈意:
“麦卡恩斥我‘擅改蓝图,私予圣技’,欲撤吾圣人之铭,断我位格主令。”
接着,他头颅稍仰,声音带上一层机械式空洞:
“而……虚空龙。”
那是一道更深层的命令。
当那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时,空气仿佛剧烈共鸣了一瞬,仿佛那残破神格的意识余光,正在远方注视。
“它之命曰——‘神链已乱,律序崩解,欧姆弥赛亚为叛逆火种,应予焚毁。’”
“‘钉死他。’——此即神命。”
三道命令,层层加压。
神权、蓝图、意识碎片,从教阶到系统再到神性之源,全数判他为罪。
夏修站在平台之上,听着这些陈述。
这是威胁,不加掩饰的高位压制。
而圣布马罗……他还站在这儿。
他没有走。
没有返回铸核城。
他没有拔刀,也没有奉命动手。
而是选择,站在这片尘世铁地上,面对那位他被命令“应当钉死”的人。
这本身,就已是一种态度。
但他并未急着表态。
而夏修听到这些话,仅是低下了头。
片刻的沉默,随后他笑了。
庭院之主缓缓张开双臂,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殉道者一般,立于船坞平台之上,高压信仰残火与逻辑冷光交汇之所。
“命令已下——而我,仍在此。”
“那么,圣布马罗阁下。”
他眼中笑意不退,声音一字一句:
“你会如何对待我?”
这一刻,圣人与冠冕者对峙。
一句话,像是在撬动神的道德判令,如在探试祂那被火焰烧灼过的残存意志。
夏修站在那里,像是把自己摆在火刑柱上,又像是把审判书丢在对方面前。
而圣布马罗,也终于动了。
那身包裹着锁甲与铆钉的身躯一步步逼近,脚下的合金平台发出低沉的咔咔声,如同万千齿轮从地底下咬合转动。
他走到夏修面前,仅一臂之距,冷光的目镜近得能照见夏修的睫毛。
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是整个船坞的机械都随之震动:
“汝……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你以为我这把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