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渭水，见此惨状，于心不忍，于春风酒楼买来一条桂鳕鱼，交由乞丐。
    再也看不见身影。
    下了山，鹅毛大雪依旧，放眼望去，一片素白。
    不多时，一个紫木食盒装的桂鳕鱼就被小二提了上来，交给余琛，点头哈腰，“客官慢走，有空再来。”
    但尽管面儿上平静，心头却也是一阵肉疼。
    那同样是一个大雪天，万籁俱寂。
    这个过程中，余琛仿佛不知饥饿，不知疲倦，如此往复，岁月变迁。
    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无数年。
    恍惚间，走马灯一般的画面，出现在余琛眼前。
    那求而不得的情绪，被他深切感知。
    他望向画卷中，黄泉旁，匍匐的饿鬼之影，心中已无畏惧，只有……叹息。
    一甲子前，旱灾爆发，渭水百姓，食不果腹。
    昨日经历，犹然在目，宛如梦一场。
    在他的脚踩进河水的时候，一艘小船凭空出现，一道背对着余琛的的瘦小身影划动小船，载着心满意足的鬼魂，驶入迷雾当中。
    一贫苦人家在这灾难中，父母饿死，只剩下幼年孩童，乞讨度日。
    余琛裹紧身上老旧的大袄，直奔春风楼而去。
    但这种香味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连那无法下肚的脊骨，都舔舐了一天一夜，直至尝不出一点儿味道，方才罢休。
    倘若掌握了这纸人之术，那到流放之时，是否可以扎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儿，鱼目混珠了去？
    余琛怔怔地望着这一切，仿佛感受到鬼影那股满足的情绪，他也有了些许满足。
    回到那土屋中，紧闭门窗后，他将度人经取出来，又将那食盒打开。
    “一盒桂鳕鱼，带走。”余琛掏出一串铜钱，交在小二手上。
    直到天色渐黑，屋子里已是一片奇诡之景！
    原本空荡荡房间里，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美丑俊畸，皆而有之，一道道身影垂首而立，阴森诡异！
    而余琛，也感到一阵疲惫！
    他明悟过来，这纸人之术要迷人眼，本就消耗精神，哪怕以他两世为人的精魄，扎了一整天也撑不住了。
    渭水两座坟，清风明月陵，清风任狗啃，明月照贵人。
    ——他除了看坟以外，本就平时还扎一些纸人卖给祭拜的百姓，因此屋中自然是不缺材料。
    余琛也踱步上床，倒头就睡。
    春风酒楼，渭水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是县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更不要说，当初第一次见这少年的时候，小二心头就有一种感觉。
    上到发丝，下到衣着，除了那眼眸紧闭之外，简直一模一样，分不出真假！
    见此一幕，哪怕是性子极静的余琛，也不由惊叹！
    ——真乃奇术也！
    小二与余琛一面之缘。
    不多时，一枚一尺高低，脸色青白，模样俊俏的纸人儿便在他手中成型。余琛心领神会，往纸人儿上一吹气儿，顿时幽光大作，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在鬼影乘船摆渡而去的那一刻，度人经骤然金光大放！
    那烟熏一般的灰字变了。
    紧接着，他又扎了各种各样的事物，虫鱼鸟兽，不一而足。
    余琛接过，出门，在稀稀疏疏的几个百姓注视下，飞快跑上了清风陵。
    取一叠黄纸，一捆竹条，一只纸笔，便开始扎起来。
    其上烟熏一般的灰字，如此真切。
    走马灯之画，到此终结。
    不过尽管心头所想，小二还是热情应是，接过钱来，吩咐后厨下去了。
    【九品凡愿成，九品凡魂度，赐宝书《纸人纸马要术》】
    那个时候，他就记住了余琛。
    “客官，吃点儿啥？”毕竟是春风楼的侍者，职业素养所至，小二很快回过神，笑着问道。
    余琛也从那悲凉的一生中，回过神来。
    但这念头一生，由“上辈子”的记忆形成的反骨便诞生了另一个想法。
    ——若有了那宝书中所谓的“炁”，能将无数神异之力施加在这纸人之上，拥有那书中记载的神通伟力，谁流放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