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泉苑外的青石板上没有积雪，王贵额头贴在石板上，只觉得石板上的冰冷触觉如刀子，几乎要将他的头颅割开。
王贵就这么跪伏着，等待陈迹出现。
可陈迹迟迟没有出现。
铭泉苑不远处便是丫鬟们居住的群芳苑，寝房内有丫鬟听见王贵的呼喊声，披着衣服出门看热闹，一时间寝院门前挤了好几个脑袋。
天寒地冻的深夜，小丫鬟们冻得双手发紫、鼻头通红，却不愿错过这一出好戏。
一位身形纤瘦的丫鬟眯起眼睛看去，仔细辨认着王贵的背影：“那不是管家吗？”
有稍年长的丫鬟鄙夷道：“他可不是什么管家了，叫他王贵。”
纤瘦的丫鬟噢了一声：“王贵这是被杖责了一顿，向三公子服软了？你们看他背上，还流着血呢，再跪会儿怕是要冻死了。”
陈礼钦松了口气，低头对脚边的王贵怒斥道：“还不快滚，在这丢人现眼！滚回你家中去，回京前莫要出现在陈迹眼前惹他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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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人。”
第一等在东家身边伺候，月银最高，地位也最高。
此时，有丫鬟轻咦道：“三公子难道真的变了性子，狠下心来了？真打算让王贵冻死在这？”
所谓乳母，并非只负责喂奶，而是一直照顾幼子的饮食起居，传授启蒙知识，陪伴至成年。
“这……”王贵迟疑着，他眼珠子轻微转动，很快便反应过来：“三公子，小人的母亲年事已高、气血皆虚，恐怕受不起这几百里的车马劳顿。”
陈府丫鬟分三等。
纤瘦的丫鬟压低了声音：“兴许是出去学医两年，变了性子呢？”
陈迹叹息一声：“那就没办法了，我也想成全你的孝道，可什么办法都不好使。快回去吧，若再这么跪下去，马上就会失温而死。”
王贵只能仰躺着任由陈迹拖着他，在青石板路上越走越远。
陈迹漫不经心道：“杖责你是陈大人的决定，来求我也没用。”
“三公子力气好大！”
小满赶忙道：“你看，我就说吧。”
小满眼睛瞪大：“这么多？”
……
妇人哎了一声答应下来。
妇人搀扶着他，担忧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怎的一瘸一拐。”
王贵抬起头，眼中希冀：“三公子原谅小人了？小人可随您一起回京？”
此时，陈礼钦回忆起曾经种种，下意识去看陈迹：“你……他此番，似乎却有悔意。”
‘立秋’恨铁不成钢的拿指尖点了一下小满的脑门：“不成器的东西，你回他身边不就又变成一等丫鬟了吗，月银可是直直涨三百文呢。你若嫌弃他熬到年龄嫁出府去就好，还能落一份嫁妆，总比我们嫁给佃户、车夫强。”
那梳着双丫髻的丫鬟‘小满’低声嘀咕道：“立秋姐，我不去，跟着他一天天净受窝囊气了。”
王贵以头抢地，脑门在青石板上磕出血来：“三公子大人有大量，过往之事都是小人不对，您若有气，就抽小人一顿。只是小人家中老母六十有七，还在京中等着小人回去，您若不原谅小人，小人怕是给她养老送终的机会都没了。”
陈迹在黑夜里端详陈礼钦许久，而后退开一步，微笑着拱手说道：“无妨，全凭陈大人做主。”
此时，他看见一箱子金银首饰还在，长长的舒了口气。
下一刻只见陈迹走出门来，抓起王贵手腕，拖着他往陈府深处走去。
王贵趁此机会收敛了不少财物，日后将责任全都推到了刘家甲士身上，自己偷偷把一箱子金银细软昧了下来。
那位年长的丫鬟嗤笑一声：“不可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子可不会随随便便改了的。”
“啊？”王贵失神了片刻。
王贵继续说道：“母亲每每提起您，都说您最是宅心仁厚、知书达理，三岁时便知道要将最大的梨子让于兄长、母亲。她还说起牵着您去逛上元节的事情，说您四岁时便能猜中所有灯谜……”
王贵说道：“三公子不原谅小人，小人便不起来。”
“不嫁人？”
王贵颤抖着说道：“先扶我进去。”
王贵睁开眼睛说道：“兵祸那日我搬回来的箱子呢，我要瞧瞧。”
妇人刚刚戴好头面，却见王贵爬下床来，不顾身上疼痛，将妇人死死按在梳妆台上，从背后掀起了她的衣摆。
宁朝以孝道治天下乃是太祖祖训，便是刘阁老、王道圣这样的人物，父亲去世了也得辞官回家丁忧，蹉跎三年。
年长的丫鬟往一旁唾了一口：“活该！这些年除了公子、老爷、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谁没被他揩过油？”
文华苑外，陈迹拖着哭喊的王贵使劲敲门，陈礼钦衣服都未穿妥当，便急急慌慌的推门而出：“这是作甚？”
她们设想了一万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