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天未亮。
鸡鸣声还未响起,群芳苑的丫鬟们便已叽叽喳喳、说说笑笑的出了门。
陈府是官家门楣,老爷陈礼钦要卯时天不亮就去衙门,丫鬟只能起得更早些,烧水、洒扫、做饭。
听见丫鬟们的动静,陈迹眼皮微微抬了抬,翻身继续睡觉。
就这一翻身的功夫,卧在他胸口上的乌云掉了下去。它默默爬回陈迹身上,揣着手闭上眼睛。
炭盆里的银丝炭已经烧成了白色,只余下温吞的热度缓缓发散,安安静静。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陈迹望着她的背影说道:“来洛城两年,我都快忘记陈屿长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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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停下脚步哀求道:“公子您发发善心让我继续伺候您吧,我升一等丫鬟能涨三百文月银呢。”
陈迹嗯了一声:“问宗兄长送来的。”
小满摇摇头:“不清楚。”
另外,自己那位生母是生是死?若是已经死了,陈家何必葬下一口空棺?若是还活着,对方又为何丢下自己不告而别?
陈迹想了想:“我给你三两银子,你回去吧。”
陈迹坐起身子,有些无奈:“谁啊?”
陈迹心中一动,这小满也算是陈府之中的“老人”,自己留着或许能借其了解京中陈家的情况。
陈迹算了算时间,小满在‘自己’身边三年,应该有两年都是在京中陈家大宅的。
这时,她看见乌云卧在窗棂上,惊喜道:“呀,狸奴!”
小满笑道:“公子怎么连陈屿的模样都能忘,他长得那般俊秀,放眼京城也少见呢……额,比公子您还是差点。”陈迹无奈:“倒也不必吹捧我,我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有数。”
陈迹敲打茶案的手指停住。
陈迹一惊,坏了!
陈迹皱起眉头,陈府规矩也太多了些。
小满手里端着一只铜盆,盆边搭着一只白帕子,盆里热水蒸腾着白色的雾气。
而后又小声嘀咕:“这陈府怎么这么麻烦,有人大半夜不睡跪门口,有人大早上不睡来敲门,合起伙来熬鹰呢?”
小满听闻此话,倔强的端着水盆低头往里面闯去。眼瞅着水盆就要撞到陈迹身上,陈迹闪身避让开。
小满沮丧道:“不太好。她去年突然开始发癔症,总说姨娘当年死得不明不白,定是小人戕害。”
小满瞪大了眼睛:“公子,我好不容易才求老爷同意我回来伺候您,我伺候过您三年呢,您这就不要我啦?”
小满一边扫地一边回应道:“那可不行,丫鬟就要做丫鬟的事呢,拿月银干活,这是本分。”
小满又在屋中转悠起来。
小满赶忙找补了句:“您也不差的,就是跟陈屿比还稍有逊色。”
她端着水盆往屋里走去:“公子赶紧洗把脸,您待会儿还得去给老爷、夫人问安呢。”
陈迹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反应?他问道:“我是问那些东西都被收拾去哪里了,扔了吗?”
小满将黄瓜两口吃下,又盯起了桌上的糖渍梅子。
她抬头望着房梁慢慢咀嚼,过了一阵子嘀咕道:“也不怎么好吃嘛还卖那么贵,坑人。”
小满不死心,搬来了椅子落在桌子上,轻手轻脚的爬到顶端踮起脚尖往房梁看去,也没有。
小满回答道:“夫人嫌弃她失心疯,本打算将她发卖了的,还是老爷念及她是您的乳母,这才遣人将她送去了郊外田庄。”
然而这是陈府,若让人发现了端倪,恐会生出事端。
小满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催促道:“公子,您赶紧擦把脸,该去给老爷和夫人问安了,若坏了规矩,又该有人挑您毛病。”
司礼监眼线遍布朝野,定然知道实情,当时白龙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却并未说破……该怎么圆回去?可问题是,陈屿既然与自己相熟,为何一封信都不曾写过?难道是被梁氏扣下了?此时,小满从屋子角落拿出扫把,默默扫起地来。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小满所说的‘姨娘’,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生母。
他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陈屿吗?”
陈迹思忖片刻:“你以后便留在我身边吧,不过也不用伺候我,照顾好你自己即可,我有手有脚的,能照顾好自己。”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漫不经心问道:“你想随我回京吗?”
陈迹怔了一下,小满是谁?
“好疼!”小满吃痛收手,却不恼怒,转头看向陈迹:“公子,您以前不是嫌弃狸奴的吗,怎么转了性子?我以前想抱养一只在院子里,您还不允呢。”
陈迹瞳孔微缩:“李嬷嬷人呢?”
他打量着小满,自己确实有必要留着这个丫鬟了,对方不经意说出来的事情,都对自己极其重要。说到此处,略显稚嫩的小姑娘用老气横秋的语气叮嘱道:“公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