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眼睛一亮,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笔记本——那本他常用来记录尸检发现的黑色笔记本。滕艳兰注意到页角还沾着一点可疑的暗红色痕迹。
“首先,我们需要统一口径。”他翻到空白页,笔尖在纸上轻点,“我博士毕业之后,就到了市局工作,所以理论上说,我们从那个时候已经认识了。但五年多的时间太久了,容易被看出破绽。”
“那怎么办?”滕艳兰问道。
“这样,咱们就把相识时间就定在三年前的‘7·21’连环杀人案。”李睿说道,“此前咱们只是认识,没有深度接触过。”
滕艳兰点点头:“然后呢?总不能突然就说我们在一起了吧?”
“当然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李睿在纸上画了条时间线,“可以说是在侦办魏珊瑚案期间产生了好感,上个月正式确定关系。”
窗外的霓虹灯变换着颜色,将两人的脸映得忽红忽绿。滕艳兰盯着李睿认真的侧脸,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在把这个荒谬的计划当案子来策划。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如果我们‘在一起’了,节假日岂不是要一起回家?”
李睿的笔尖顿住了:“这倒是个问题。”
两人陷入沉思。隔壁桌的食客已经换了一拨,新来的几个学生正热烈讨论着期末考试。餐馆里的嘈杂声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其实……”滕艳兰慢慢地说,“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至少能清净半年。我妈要是知道我有了对象,肯定不会——”
“哎呀不行不行!”滕艳兰略显紧张,“肯定会穿帮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穿帮?”李睿不解道,“只要我们……”
“你不懂!”滕艳兰焦虑道,“姐会解方程式的时候,你还只是一个细胞呢!”
“噗嗤”,李睿不由一笑,“喂,你没事吧?你不过大我三岁,至于嘛……”
“还是说你三岁就会解方程?”李睿笑着打量道。
这时,滕艳兰的手机又响了。两人同时看向屏幕,还是“母上大人”。滕艳兰的表情像看到了定时炸弹。
李睿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打开了免提。
“艳兰啊,妈刚才联系了贾阿姨,她侄子明天晚上有空……”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地在两人之间回荡。
在李睿鼓励的眼神下,滕艳兰咬了咬嘴唇:“妈,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
“谁啊?什么时候的事?”母亲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是不是上次那个公务员?”
“不是……”滕艳兰看了李睿一眼,后者对她做了个口型,“是...是李睿。”
“李睿?李睿是谁啊?”母亲疑惑道。
“他是我们局里的法医!”滕艳兰说道。
“法医?”电话里,滕艳兰母亲的声音明显停滞了一下,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呼吸声,仿佛在一瞬间对“法医”这个职业做了无数次心理评估。先是本能的反感——整天和死人打交道的职业,多晦气;紧接着是犹豫——但好歹是体制内,工作稳定;随后是无奈的妥协——女儿都三十八了,再挑就真成老姑娘了。最后化作一句:“行吧,法医也行,至少安全,但是人我们得替你把把关。”语气里那股勉为其难的劲儿,活像在菜市场收下一把不太新鲜的小白菜。
李睿适时地凑近手机,鼻尖几乎要碰到滕艳兰的发梢,那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让他莫名有些紧张:“阿姨好,我是李睿。”他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电话那头“咣当”一声脆响,像是陶瓷杯砸在了大理石台面上。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伴随着滕母压低声音的“老头子快过来”。再开口时,那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小李啊……你们什么时候……哎呀怎么不早说!”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活像发现自家老母鸡突然下了个金蛋。
挂断电话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那同步的节奏让滕艳兰差点笑出声。她耳根烫得像被烙铁烙过,余光瞥见李睿的耳朵也没好到哪去,红得像是解剖课上被福尔马林泡过的标本。
“所以……”李睿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得像三天没喝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把那圈茶渍都蹭模糊了,“我们这算是……达成协议了?”他说得小心翼翼,活像在拆一枚定时炸弹。
滕艳兰猛地端起茶杯,冰凉的陶瓷贴着手心,却压不住掌心里渗出的细汗。她故意让茶杯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微下垂的眼睛:“暂时的。”她强调道,声音比平时低了至少三个度,“只是为了应付家里。”说完立刻灌了一大口茶,结果被凉透的茶渣呛得直咳嗽。
李睿下意识伸手想拍她的背,又在半空硬生生刹住,转而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像被静电打到似的同时缩回手。那张印着“老陈记”logo的纸巾飘飘荡荡落在红烧肉的汤汁里,慢慢被油渍浸透,像极了他们此刻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