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陈锐带人先后扩大了三次排查范围,从双喜村到周围的村庄,乃至整个安阳乡。
三天前,陈锐再次带队来到村里。村支书特意为他们在村委会腾出一间办公室,作为临时办案的地方。
“陈队!”年轻警员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份泛黄的档案,“邻村那个老黑,八年前因为调戏女学生被拘留过!”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窗外——隔着两垄玉米地,老黑正抡着锄头在果园干活,哼着小曲儿,汗湿的背心上沾着几片新鲜的泥土。
半小时后,警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老黑站在自家院子里,手里攥着刚被翻过的工具箱。警察已经第三次上门了,这次连他床底下的杂物箱都没放过。
“老黑啊,就是例行检查,别往心里去。”年轻的民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但眼神却在他脸上来回扫视。
“理解,理解。”老黑搓着手,露出憨厚的笑容,“都是为了破案嘛。”
他目送警车拐出村口,直到尾灯的红光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才慢慢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掌心全是汗,指甲在皮肤上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的红痕。
回到屋里,他反锁上门,拉上窗帘,然后瘫坐在椅子上。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着。电视里正在播放本地新闻,女主播用标准的普通话念着:“失踪女童小懿的案件仍在调查中,警方呼吁……”
他猛地按下遥控器,屏幕瞬间变黑。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咔嗒、咔嗒”地走着。
整整十天过去了。警察查了又查,问遍了全村人,搜遍了附近的山林,甚至把村口的监控录像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可那又怎样?他们连小懿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老黑走到镜子前,盯着里面的自己。这张老实巴交的农民脸,这个总是佝偻着背的身影,任谁看了都不会起疑。他慢慢咧开嘴,镜子里的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窗外,小懿家的灯还亮着。她父亲这几天明显瘦了一圈,眼睛总是红肿的。今天早上在村口遇见时,那个男人还拉着他的手说:“老黑,你说我家丫头到底去哪儿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哦,对了,他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说:“别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多可笑啊。老黑转身走向厨房,从碗柜最底层摸出一瓶白酒。他咬开瓶盖,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让他打了个哆嗦。
警察爱查就查去吧。反正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这天,老黑蹲在梨园小屋的角落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脚下的泥土上。他喘着粗气,手里的铁锹已经磨得发亮,铲起的每一锹土都带着潮湿的腥气。
木板被掀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擦了擦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煤油灯,点燃后,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向下延伸的土阶。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凹凸不平的台阶,一步步往下走,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一周的时间,他一点一点地挖,像只老鼠一样,只在夜深人静时动工。挖出的土被他分批运到梨园深处,混进菜地里,或者趁着夜色倒进村外的小河。没人注意,没人怀疑。
通道尽头,是一扇粗糙的木门,门板是用废弃的木板拼凑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他推开门,煤油灯的光晕扩散开来,照亮了这个三米见方的地窖。
砖墙已经砌好,潮湿的泥土被隔绝在外,地面铺了一层干草,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角落里摆着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床垫发黄,散发着霉味。旁边是一张歪斜的木桌,桌腿用砖块垫着,勉强保持平衡。
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一排铁钩、绳索和几件形状怪异的工具——有些像钳子,有些像弯钩,金属表面泛着冷光。
老黑咧嘴笑了,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件,指腹蹭过锋利的边缘。
“够用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地窖里回荡。
通风口隐藏在墙角,用钢筋焊成的筐子遮挡,上面盖着一层干稻草。他走过去,凑近闻了闻——空气还算流通,没有窒闷的感觉。
“完美。”
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出口。爬上台阶时,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回到地面后,他仔细地把木板盖好,又在上面撒了一层土和干草,确保看不出任何痕迹。
梨园的小屋依旧破旧,窗户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没人会想到这里的地下藏着一个精心打造的牢笼。
老黑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到屋外。远处,小懿的父亲正扛着锄头往家走,见到他,还抬手打了个招呼。
“老黑,吃饭没?”
“还没呢,刚忙完。”老黑笑着回应,语气自然得像是刚刚真的只是在干农活。
小懿的父亲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我家丫头到底去哪儿了……”
老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诚恳:“别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