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长了声调,眼尾微扬,“既如此,今儿个就不去上书房了。”
几个小阿哥眼睛“唰”地亮了,胤?欢呼声还没出口,就听他们风光霁月的太子二哥慢悠悠补了句:“孤亲自授课。”
殿内瞬间安静。
胤禟手里的玫瑰酥“啪嗒”掉在毯子上,胤祐默默把脸往毯子里又埋了埋,连小家伙里比较稳重的胤祺都僵住了端茶的手。
“怎么?”胤礽单手支颐,笑吟吟扫过一张张呆滞的小脸,“不乐意?”
“乐意!特别乐意!”胤?一个激灵,求生欲极强地举手,“就是……就是突然想起额娘让我申时回去试新衣裳……”
“巧了。”胤礽从案头抽出本《礼记》,指尖在书脊上轻轻一敲,“钮娘娘方才遣人来说,让你在毓庆宫用完晚膳再回。”
胤禟暗戳戳往殿门挪:“二哥,我昨儿个答应帮四哥整理……”
“你四哥就在这儿呢。”
胤礽朝胤禛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正在饮茶的胤禛闻言,淡定地放下茶盏:“确有此事。既如此,九弟留下,一道听讲。”
胤禟:“……”
眼见逃不过,几个小阿哥蔫头耷脑地围坐成一圈。
胤礽瞧着他们这副模样,唇角微扬,却也不点破,只将手中的《资治通鉴》轻轻搁在案上,指尖在书封上点了点,笑道:“今日不讲那些死板的章句,咱们聊聊‘何以治国’。”
此言一出,原本还耷拉着脑袋的胤禟和胤?顿时抬起头,连最坐不住的胤祺也悄悄把身子往前倾了倾。
胤礽见众人来了兴致,也不急着开讲,反而先问了一句:“你们觉得,治国者,最要紧的是什么?”
胤禩沉吟片刻,温声道:“仁德。”
胤祉摇着扇子接话:“明察。”
胤禛言简意赅:“务实。”
轮到几个小的,胤祐小声道:“知人善任?”
胤祺挠挠头:“爱民如子?”
胤禟眼珠一转,笑嘻嘻道:“会用人就行,像二哥这样!”
胤?更直接:“能带兵打仗!像大哥那样!”
殿内顿时一阵轻笑。
胤礽也不恼,反而颔首道:“都说得不错,但今日孤想与你们聊的,是‘权衡’二字。”
他随手从案旁取出一柄白玉镇纸,置于掌心:“治国如执秤,过刚则折,过柔则废。”
指尖一挑,镇纸在掌中微微倾斜,“若一味严刑峻法,则民不堪其苦;若只讲宽仁,则纲纪废弛。”
几个小阿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那方白玉,仿佛真从那简单的动作里窥见了治国的玄机。
胤礽继续道:“《贞观政要》里有个小故事——太宗问魏征:‘人主何为而明,何为而暗?’魏征怎么答的?”
胤禩立即接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不错。”胤礽赞许地看他一眼,“但魏征后面还有句话更妙——‘人君虽圣哲,犹当虚己受人。’”
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几,“就连唐太宗这样的明君,都需要时刻警醒自己不可独断专行。你们想想,这是为什么?”
胤禟原本还漫不经心地玩着笔杆,闻言渐渐坐直了身子。
胤礽也不急着要答案,反而话锋一转:“老九,若你日后掌了内务府,发现底下人贪了银子,你会如何处置?”
胤禟没想到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冷哼道:“自然是一查到底,该撤职的撤职,该流放的流放!”
胤礽不置可否,又看向胤?:“老十觉得呢?”
胤?挠挠头:“要不……先看看他们为什么贪?万一是俸禄不够养家呢?”
殿内顿时响起几声轻笑。胤礽却点点头:“老十这话,倒有几分道理。”
胤礽含笑听着,待众人说完,接着说道:“皇阿玛当年处置户部亏空案时,可还记得是如何决断的?”
胤禛立即回道:“严惩贪墨,但另拨银子以正本清源。”
“正是。”胤礽颔首,“雷霆手段固然震慑宵小,但若不能解决官员俸禄不足的根本,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这就好比治病,既要祛邪,也要扶正。”
几缕阳光自花窗间隙漏入,在摊开的书卷上织就一幅游移的光纹。
胤礽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所以治国者,既要雷厉风行,也得体察下情。这便是‘权衡’。”
胤禟怔怔地望着兄长,忽然觉得手里的典籍不再只是枯燥的之乎者也。
就连最坐不住的胤?,此刻也托着腮听得入神。
“再说个有趣的。”胤礽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西洋指南针,“你们可知,为何罗盘永远指向南方?”
小阿哥们纷纷摇头。
“因为天地自有其理。”胤礽指尖轻拨指针,“治国者亦如是——既要明白‘理’之所在,又要懂得‘势’之变化。”
他将罗盘往胤禛面前一推,“老四,若你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