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太监付德海一见贵妃就变了脸色,忙迎上去,想去劝退,贵妃一个冷眼过来,他就住了声。
身为帝王的大太监,他又如何不知皇帝此番糟践身子,应当相劝,可实在是里头那位正得宠,才受了罚便又侍寝起来,这般毅力果决,他都有些佩服了。
贵妃大步到门口,听着里头腻耳的声音,脸色黑沉,转身看向雨幕,大雨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朵,才叫她忽略了里头不堪的调笑。
并未过多久,大门打开,贵妃并未进去,只叫贴身的宫婢去将皇帝请出来。
也没让她久等,皇帝出来时,陆芸穿戴整齐出来与贵妃行礼,贵妃并未看她一眼,给那进去请帝王的宫婢使了个眼色,才与皇帝一同离开。
陆芸并未察觉这一点,等她们走后,扶着酸软的腰回了寝房,慢慢收起了那如痴如醉的神情。
躺下时,用被子盖住了自己,手指慢慢往下滑……
深宫寂寞,哪怕得宠又如何?皇帝到底是老了。
关雎宫内,皇帝沐浴过后坐在软榻上,正翻看着贵妃放在一边的书籍。
贵妃端着膳食进来,看他神色淡然,便走进要亲手喂他,皇帝微微侧头躲开,端了碗来自己食用。
贵妃微僵,迟疑地看着他,见他用完,松了口气,随后,语气如常,却说出了令皇帝震怒的话。
“陆婕妤放浪,坏了陛下的身子,实在该死。”
“朕哪里不好?贵妃慎言!”
贵妃神色淡漠,也不装温顺了:“陛下难道真的要流连美色,成为天下人唾弃的昏君吗?”
皇帝惊怒,瞪眼看她。
贵妃却丝毫不惧,直道:“一个陆家培养出来的女儿,陛下放在枕边疼宠,也真是放心啊……”
皇帝一滞,微微蹙眉。
贵妃见状,深知打蛇打七寸,一棒子下去有了效果就不能放过。
“如今朝中对陛下颇有微词,难道陛下这么多年的名声和君威,要在一个女子身上消耗殆尽吗?”
皇帝犹豫了。
正是这一犹豫,贵妃声音入耳:“这天底下年轻鲜活的女子不知几多,可在陛下身边的却不能是陆家的姑娘,陛下明知其中厉害,却被她迷了双眼,今日臣妾是罚了她,却非罚的皇上的陆婕妤,而是陆家的庶女。”
皇帝闭上眼,彻底无话了。
本就是一时情热,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比起能令他欢愉的女子,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名声。
那日过后,皇帝偶尔踏足储秀宫,频率却不比之前。
陆芸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但每次皇帝来的时候都对她既怜又爱,令她摸不到头脑。
直到——
皇帝黄昏来后,两人在寝殿中待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走后,便如往常一样,陆芸挥退了宫婢,从锦盒中取了长物,回了榻上,这样的事做得久了,心里有了数,不怕有人会闯进来,这一次她并未用被子盖住自己,只扶着那长物以乞安慰。
往往变故都发生在人最放松的时候,当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时,帝王与贵妃出现在寝殿中,下一秒迎接陆芸的就是帝王之怒。
看她自求欢乐,如痴如醉的模样,帝王的脸面都被踩下了,明明黄昏时分才……
陆芸脸色惨白,忙要扯住被子盖着自己,却被贵妃身边的嬷嬷一左一右,将她从床上扯了下来,人跪倒在地,那物摔在地上落在所有人的眼中,顿时激起几道鄙夷的目光。
帝王冷冷看着这欲求不满的女子,男子的自尊在这一刻瓦解全无,他指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女人,到底不忍,只对贵妃说:“此女有损帝王威仪,让她走得体面点。”
陆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刚要开口,身边控制着她的嬷嬷手疾眼快地拿了团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贵妃应下,帝王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陆芸惊恐万分,看着那一嬷嬷手拿三尺白绫朝她走来。
这一回再无人与她说情,那柔软的绫布缠绕上脖子,如长虫一般紧缩,陆芸蹬着腿,脸涨得红紫,眼前贵妃狰狞的脸变得模糊,头上的金钗因剧烈地挣扎掉落在地。
属于她的恩宠、荣华,皆在这一刻,离她而去。
陆婕妤殁了。
陆家没等到婕妤归家省亲,只在天放晴的那一天,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怒,陆太师与陆夫人当日进了宫。
得来的却是陆氏突发疾病暴毙,太医院给出的诊断,死于急症。
陆曜带着陈稚鱼回止戈院,看她情绪不佳,问道:“可为她难过?”
陈稚鱼心情沉闷,未应是也没说不是。
陆曜却说:“她好权贵,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这个下场,也都是她自己得来的。”
陈稚鱼看着他,说道:“她有错,也是陆家的女儿,是好是坏,该由她的父亲决定,是生是死也该由她的父亲定夺,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