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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揽月楼

    然而,就在她心中戾气翻涌之际,谢晚宁那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真理的声音响起了。
    “靠旁人施舍的恩宠,终究是镜花水月……握在自己手里的,才叫本事。”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自己,才是最后的倚仗。”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击在叶菀的心上。
    处于深宫之中,她见过太多的阿谀奉承,也听过许多的委婉劝解,但是像这样赤裸裸地,一针见血地撕开了这深宫女子最可悲的宿命,也道出了她叶菀内心深处最坚定的信念的……还是第一次。
    德妃的抱怨是庸俗的噪音,而谢晚宁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头的阴霾,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共鸣。
    是的,共鸣。
    叶菀微微笑了起来。
    乌鹊,这个她原本只是当作一把锋利武器招揽的杀手,竟能如此精准、如此犀利地看透这深宫的本质,说出她压抑在心底却无法宣之于口的话!
    她不仅懂她的处境,甚至懂得她的挣扎与不甘。
    那份因被生母苛责而产生的冰冷戾气,渐渐被一种奇异的暖流所取代。
    那是一种遇到同类,遇到知己的震动。
    叶菀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被理解的震动,有对谢晚宁胆识的欣赏,更有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兴奋。
    她原本只是需要一个得力的工具。但现在,她意识到,谢晚宁或许远不止于此。她的见识,她的胆魄。她那份看透世情的清醒,甚至比自己想象中更有价值。
    殿外,脚步声远去,德妃的哭闹声终于消失。
    叶菀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脸上的疲惫和脆弱一扫而空,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但眼底的光芒却比之前更加锐利和明亮。
    “知夏。”
    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奴婢在。”知夏立刻推门进来。
    “让鹊儿进来。”
    谢晚宁抱着香料走进殿内,垂首而立,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刚才廊下那场惊心动魄的顶撞从未发生。
    叶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重视。
    “香料放下吧,”叶菀淡淡道,“方才外面的话,本宫都听见了。”
    谢晚宁心头微动,面上依旧平静,“若是觉得我僭越,你尽管责罚便是。”
    “你怎么能同公主这样说话?”知夏在一旁皱起眉毛,“公主殿下是千金之躯……”
    “知夏,”叶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计较这些,唇角也勾起一抹极淡却温柔的弧度,“责罚?不。你说得很好。”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凋零的庭院,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力量,“唯有自己,才是最后的倚仗。这话,深得本宫之心。”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谢晚宁,不再掩饰那份欣赏和即将托付重任的意味:“乌鹊,本宫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去办。这件事,非心思通透、胆大心细、且明白这‘唯有自己’道理之人不可为。”
    她走到书案旁,拿起一个小巧的密封铜管,管面光滑,上面没有任何标记。
    “三日后,城南,揽月楼,天字三号雅间。”
    叶菀将铜管递给谢晚宁,眼神锐利,“你要将此物亲手交给里面的人。记住,必须是亲手交到那人手上,不能经任何人之手。若里面的人问起,你便说是替揽月楼主送一份修补古籍的旧稿。”
    谢晚宁眸子闪了闪,接过那枚带着叶菀指尖微凉温度的铜管,入手微沉。
    她知道,这既是叶菀对她的第一次考验,也是她踏入叶菀核心圈子的第一步。
    “好。”她将铜管小心收好,声音沉稳。
    叶菀看着她平静接受任务的模样,心中那份“此人可用,且值得一用”的感觉更加强烈。她走到妆台前,取下一个不起眼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微缩的宫灯图案。
    “拿着这个,”她将木牌也递给谢晚宁,“若遇紧急情况,可凭此牌去西华门外墨韵斋找一位姓秦的掌柜,他会帮你。”
    谢晚宁接过木牌,入手温润,显然不是凡木。她知道,这不仅是信物,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或者说是叶菀对她价值的一种投资。
    “知道了。”她将那些东西揣进怀里,“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叶菀看着她,清冷的眸光深处,掠过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期许。
    “你去吧。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
    ————
    揽月楼矗立在冀京城南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尽头,背靠着一脉舒缓的南山余脉。楼高五层,飞檐斗拱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如同欲揽九天明月入怀,故得此名。
    白日里,它是文人墨客吟诗作对、品茗清谈的雅致去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又成了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设宴密谈的绝佳场所。楼内格局精巧,回廊曲折,雅间隐秘,檀香与墨香常年交织萦绕,轻易便能掩盖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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