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伏在案边干呕了好一阵,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萧老夫人连忙递上一杯温热的姜茶,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心疼道:“快喝些热茶暖暖胃。”
不多时,府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两鬓斑白的老大夫在江初月腕上覆了帕子,凝神诊脉。
萧老夫人焦急地问道:“我孙女身子可有大碍?”
府医诊罢,脸上顿时绽开笑容,拱手贺道:“恭喜王妃,恭喜老夫人!王妃这是有喜了,约莫一月有余。”
萧老夫人喜出望外。
江初月却怔住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她有孕了?
她在心里默默推算时日,自她决意不再用那西域羊肠至今,确实已过了一个多月。
谢临渊这效率当真是高。
“难怪你这几日总是嗜睡,还闻不得油腥味。”萧老夫人喜出望外,转头就吩咐下人,“快去让厨房做些清淡可口的吃食来。”
江初月不自觉地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仍有些恍惚。
用罢晚膳,萧老夫人拉着她进了内室,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孕期要注意的种种事项,事无巨细。
“这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万不可对外声张。”萧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老话说'瞒三不瞒四',三月始胎,气血未充,最是容易出岔子。”
怀孕前三月胎儿未定型,容易流产,需得谨慎保密。
江初月柔声应道:“祖母放心,孙女都记下了。这些日子您照顾疾风都没好好休息,还是早些安歇吧。”
萧戟出征在外,萧府只剩下一众女眷,江初月更要好生看顾祖母,绝不能让府里出什么乱子。
目送萧老夫人歇下后,江初月这才启程回府。
夜幕低垂,春日夜晚,夜风裹挟着几分燥热。
王府里灯火通明,谢临渊还未归来。江初月早已换上轻薄的寝衣,斜倚在卧榻上,执着一卷书册静静等候谢临渊。
烛火燃烧,夜色更深。
江初月又开始犯困,眼皮渐渐沉了下来。迷糊中,江初月闻到熟悉的气息,谢临渊不知何时归来,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轻轻抱回床榻。
谢临渊身上还沾着沐浴后的潮湿气,低头在江初月眉心落下一吻,嗓音低哑:“不是说了不必等我?”
江初月迷迷糊糊地仰起脸,任由他亲。
直到衣摆被掀起,微凉的指尖触到肌肤,江初月骤然清醒,一把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谢临渊贴着她的耳畔诱哄:“保证就一次。”
江初月摇头:“不成,太医说了,怀孕初期需谨慎。”
谢临渊只得停下动作:“也罢,怀孕早期确实要——”
剩下的话卡在舌尖。
床帐内忽地陷入安静,谢临渊探入衣摆的手僵住。他又问了遍:“什么谨慎?”
江初月弯起唇角,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怀孕一月有余,需谨慎节制。”
谢临渊猛地坐起身。
他声音罕见地发紧:“有、有孕了?”
江初月懒懒地支着下巴:“对呀,今日去萧府照顾祖母,忽然闻不得荤腥味儿,请府医诊脉才知晓有孕。”
谢临渊呆若木鸡。
江初月戳戳他的胳膊,嗓音软软:“我口渴,给我倒杯水来。”
谢临渊半晌才木然道:“哦哦,本王去倒水。”
他掀开床幔下榻,脚步虚浮,竟在转身时一脚踩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水杯掉在地板,水花飞溅。
江初月正要坐起来,忽地听到床外传来惊天动地的扑通声。
江初月心里一惊,忙掀开床幔,看到堂堂摄政王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墨发微乱,锦靴不知飞到了何处。
江初月:
谢临渊撑着案桌坐起来,俊颜冷静:“无事,地滑。”
谢临渊将一杯温水递给江初月,坐在床沿,黑眸久久凝视着江初月喝小口小口喝水。
“快歇息,明日你还有公务呢。”江初月拍拍谢临渊的手。
谢临渊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春夜静谧,只余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江初月靠在谢临渊怀里,嘴里嘟囔着:“祖母说瞒三不瞒四,怀孕前三月还要保密我虽不信这些,但还是听祖母的话”
说着说着,江初月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金丝锦衾覆盖着两人,江初月迷糊中,听到谢临渊轻声说:
“我心甚喜。”
——
翌日,六部议事堂。
文臣武将齐聚一堂,商讨上北境军情。户部尚书上前一步躬身禀报:“王爷,军粮已陆续运往北境。然库中存粮不足,尚需拨款五万两白银赶制新粮,方能维持大军供给。”
禀报完,户部尚书等待摄政王批准。
等了半晌,迟迟没等到摄政王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