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愈发深浓,天穹高旷,云絮疏淡如绢。
苏欢一行人沿着官道疾驰,一路顺遂地回了帝京。
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声响渐缓,苏景熙回头望了一眼,低笑出声:\那帮人可算撤了。\
他早便察觉有人暗中尾随,起初还紧绷着神经,后来见那些人始终隔着三丈来远,行迹倒像暗中护卫,便一直按兵不动。
苏欢对此并不意外———若连这点警觉都没有,他三年前便熬不过那场劫难了。
怀中正酣睡的苏芙芙被动静扰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待意识到自己还在颠簸的车厢里,她眼底霎时漫上惊惶,小手不自觉攥紧了苏欢的衣袖。
苏欢垂眸,指尖轻柔地替她理顺额前凌乱的碎发。
嗅到她身上那缕熟悉的清冽冷香,苏芙芙才渐渐安定下来,在苏欢颈窝依恋地蹭了蹭。
苏景熙瞧着这幕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苏欢。
芙芙似乎...不像从前那样惧坐马车了?
以往就算不哭,也得揣着不安惶惑许久,非要搂着哄上半晌才罢。
可眼下...
其实苏欢也早已留意到这变化,并非始于今日,而是从离开滕州时便初现端倪。
起初只当是前番那场高热耗损了元气,可如今看来...
也罢,总归是向好的征兆。
苏欢捏了捏苏芙芙的软嫩脸颊,噙笑道:\芙芙,咱们回帝京了,想吃什么?待会儿让你四哥去买。\
苏芙芙的眼睛霎时亮如晨星。
苏景熙见状也跟着笑:\瞧你这点出息!说吧,想吃啥,四哥请客!\
苏芙芙眼睛更亮了。
她刚伸出小手想好好\敲诈\四哥一番,却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苏欢,小手弯成杯盏状,做了个啜饮的动作。
苏欢霎时了然,挑眉道:\怎么,想去流霞酒肆?\
苏芙芙忙不迭点头。
酒肆开张时,姐姐去了城外的古灵寺,她也只得乖乖在府中候着,至今还没去瞧过呢!
苏景熙闻言也来了兴致:\对呀!怎的把这茬忘了!姐姐,那几家铺子生意正红火呢,你不如亲自去瞧瞧?\
苏欢略一沉吟,撩开轿帘对驾车的苏景逸道:\景逸,改道,去流霞酒肆。\
......
此时已是十月初,帝京的风比离京时更添了几分凉意。
但长街之上依旧熙攘,人潮如织,喧嚣不绝。
绕过两个街口,前方忽然开阔起来。
苏景熙扬声道:\姐姐,到了!\
马车刚停稳,便引来不少目光。
\那不是苏府的马车吗?\
\是苏家三郎和四郎!看来是从外地回来了?\
因着流霞酒肆的名号,如今苏府正是风头无两,姐弟几人一露面便格外惹眼。
苏欢正要踏下马车,却忽然顿住脚步,抬眸望向街对面———摘星楼。
\姐姐,怎么了?\
走出数步的苏景熙敏锐察觉异常,回身扬声询问。
苏欢收回目光,唇角似弯非弯:\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这摘星楼的生意倒是越发红火了。\
\谁说不是呢!\
苏景熙咋舌轻叹,\起初我还琢磨着,咱们把流霞酒肆开在它对面,总能分走些生意。如今看来,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一旁的苏景逸神色淡然,只徐徐开口:\一个是酒楼,一个是酒肆,终究是不同路数。\
摘星楼的珍馐美馔向来独步京城,自开张以来便门庭若市,即便对面新开了流霞酒肆,生意依旧丝毫未受影响。
恰在此时,前方忽有一道妇人尖利嘶哑的叫喊声刺破人潮:\你们可知我是何人,竟敢将我拦在门外!\
这声线听着竟有些耳熟。
苏景熙眉头骤然紧锁,循声望去:\那不是何氏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街巷人潮熙攘,何氏正站在流霞酒肆门前,面色涨红如紫,状若癫狂。
她一面叫嚷,一面试图强行闯入,却被门前的小厮毫不留情地拦住。
\流霞酒肆有规矩在先,客官需得提前预订。您这般贸然前来,小的们实在不敢放行,还望您不要为难我们。\
\一派胡言!\何氏眼底血丝纵横,眼下乌青浓重,整个人瞧着比往日憔悴落魄许多,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刑部尚书夫人的风光?
她扬手指着小厮,厉声斥骂:\我此前已来过多少回,你们次次都推说客满,让我改日再来!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周遭百姓皆被这场闹剧吸引,不知不觉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瞧着眼前景象,神色各异。
有人踮脚看热闹,有人满脸好奇窃窃私语,更有人面露幸灾乐祸之色,等着看流霞酒肆如何处理这桩麻烦。
\那不是何氏吗?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还能为何?定是来找茬的!\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