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你真够意思。”毛文舔着嘴唇,拿起酒壶闻了闻,“不错啊,在外头的正店里,果酒能有这成色!”
“尝尝看,适不适口。”顾青面带笑意,毛文在尚酝局多是跟着酿黄酒,甚少碰果酒,好不容易出来吃酒,他特意点了两壶清爽酸甜的果酒,这个天气,尝着也解渴。
“你选的,肯定没错!”毛文给顾青斟了一杯,再给自己满上,“来,今儿也算是沾了顾奉御的喜气,赶明儿啊,我也得些封赏,出宫了自己开家酒楼!”
顾青端起酒杯,略微不解:“我记得刚入宫那会,你嚷嚷着要当奉御,怎么现在想出宫了?”
“那是当初不懂事。”毛文放下酒杯,撇着嘴,夹了一大筷子腌菜,一口下肚,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晃着头,含糊其辞,“在宫里伺候,时刻提溜着脑袋。你看你,虽说一路高升,可险些连命都丢了。我可不想以后也这样。”
顾青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眸中闪过些许迟疑之色,毛文干的差事,倒不像他这般危险。不过就算无需去殿前,说不好哪一日也跟着遭殃,毛文所虑,实属常见。
“好,那就预祝毛掌柜,不,毛东家,早日在东京城开店!有自己的酒楼!”顾青斟了两杯酒,索性起身,“今儿不说那些凶险之事,咱们吃喝尽兴!”
“来!”毛文见顾青终于放开,兴致高了不少,他一手拍在桌上,顺势起身,一手接过杯子,“你小子,就是太好心了。你记不记得,刚入宫那会,我手脚慢,你老替我留饭。”
“当然记得,膳房的厨夫见我老这般,还以为我是扯谎,好带些饭食回去吃。”顾青身子前仰,“有一回他还跟了来!”
……
一来二去,从入宫到现在,不少高兴事,糗事,二人忆了个遍,饶是酒量不错,饮得还是果酒,二人竟有些上头,眉眼发红。
“你以后得小心些,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好。”酒足饭饱,二人靠在茶桌边,毛文打着嗝,小声嘀咕。
“他们又没害我,我何必看谁都苦大仇深?”顾青瞪了毛文一眼,佯怒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哪天把你卖了,你也不知道。”毛文露出古怪笑意,随即趴在桌上,发出呼呼鼾声。
“真差劲,一人一壶果酒,你就醉了。”顾青多看了他几眼,见是真睡着了,有些哭笑不得。
转念一想,毛文面上如此疲惫,想来平日在尚酝局是真累坏了,也该好好歇歇。
顾青唤来小二,借了张薄毯,搭在毛文身上,见他睡得舒爽,面上露出笑意。
顾青端着茶盏,轻声缓步移到窗边。外面日头正毒,屋里倒是不热。午后小风吹进屋中,更是神清气爽。伴着残留的清甜酒韵,加之手头的茶香,顾青索性闭上双目,浑身舒展开来。
不知有多久,不曾如此松快过了。
御花园里头,官家半倚于亭中榻上,亦在打盹。
“陛下,这是微臣新酿的酒,风味同宫里惯饮的酒有些不同,陛下可以尝尝。”朱漆亭柱上,缀着素色纱幔。隔着眼前的影影绰绰,外头石阶上有人求见。
官家半睁着眼,觉得有些闷热,他略微抬手,边上打扇的宫女手上加了些许暗劲,靠近亭柱边的侍女见状,将纱幔帘子轻轻挂于铜钩上,霎时间,夹着花香与酒香的微风拂过,清爽不少,官家舒了口气。
他眯着眼看了阶上那人几眼,面露笑意:“叶卿,今儿怎么亲自来送酒?”
“这酒还在试酿,微臣怕手底下的说不清。”阶上那人低头垂眸,甚是恭谨。
“过来,朕尝尝。你酿的酒,朕最放心。”官家坐直了些,一旁的内侍见状,利索地给官家穿上鞋袜,又退去一旁。
“微臣遵命。”端酒之人步子沉稳,上前两步,将朱漆木盘轻放于官家跟前的石桌上,他斟了一小杯,从容地递给官家:“陛下,请。”
“这风味,朕倒是第一次见。”官家迫不及待,一口下肚,面上却是微滞,好几息后,他迟疑道,“风味多样,但没有过于浓烈。主要是这香味不一般……好似有股酱香,丰富得紧啊!”
不待献酒之人开口,官家自顾自闭上眼:“后味嘛,也算丰富,倒是朕词穷了。叶卿,此酒可有名字?”
“回陛下,还未起名,微臣也是阴差阳错,试了出来,想着不一般。”献酒之人缓缓道。
“有点意思。若尚酝局得了空,可以接着试酿,好久没有如此新鲜的口感了。”官家看着,甚是满意,“来人,赐座,朕要同叶卿好好喝上一杯。”
“微臣惶恐。”献酒之人推辞一番,施施然落座。
官家索性唤内侍传了两道下酒菜来,一时间,君臣尽欢。
……
“叶卿,你怎么不说话了?”不知过了多久,官家嘴中一直在小声嘀咕,可无人接话。
“陛下?”内侍急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官家腾地睁开眼,身边哪有什么叶卿,亦没有酒菜,午后微风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