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现在就把我这老头子的‘乐见其成’和‘不干预’的底线摆上台面。
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弄潮去!
成了,我真心欢喜;不成,也是缘分未到。”
智柳身体向后微微一靠,靠在太师椅宽阔的靠背上,那常年身处高位的气度与此刻袒露的凡俗心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坦荡与强势:
“最后,至于幻想和果核的商业竞争,我们今天要是谈不拢,还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商战归商战,你我各凭本事手里见真章。
但我侄女……
吴楚之,我今天,是作为一个担心侄女的大伯,在跟你打预防针。”
他指了指吴楚之的衣服,眼神促狭又认真,“穿上这件衣服,你得按规矩来!懂了?”
话音落下,整个包厢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只有那两碗微温的米酒,丝丝缕缕的甜香在空气中无声地氤氲开来。
满桌的佳肴似乎都失去了滋味,只剩下智柳那番坦诚得近乎“掀桌”的话语,在两人之间无声回荡。
吴楚之彻底沉默了。
他望着眼前这位刚刚还在商场喊打喊杀的老帅,此刻却仿佛只是一个努力为家中女孩儿清除潜在危险的普通长辈。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消除来自他这个“潜在风险源”的阻力。
那复杂的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荒诞感依旧存在。
警惕心并未完全放下。
但那份来自对手、来自长辈的、近乎于“托付”的坦荡与直白……
却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所有预设的商业防备。
智柳没有催他,只是重新拿起了那对核桃,轻轻地、有节奏地,在掌心盘磨着。
咔哒、咔哒的轻响,在寂静中异常清晰,宛如一个古老时代的回音,敲在当下这个被金钱、权势和野望填满的包厢里。
窗外,四九城璀璨的夜色,依旧无声流淌。
而包厢内的空气却悄然的凝固了。
吴楚之脸上的错愕渐渐转化为一种被算计的愠怒。
他盯着智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被“碰瓷”的荒谬感,
“老爷子,您这是……”
吴楚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拉长,“赖上我了?合着我今天是非接纳您侄女不可了是吧?
相亲不成还得强买强卖?”
智柳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了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手指在光滑的核桃上轻轻摩挲,
“没错,吴楚之,我就是赖上你了。而且……你不敢跟我彻底翻脸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砝码砸在谈判桌上,“因为国家不允许。”
就在吴楚之闻言一脸荒谬之际,智柳缓缓抛出了他手中最具威慑力的底牌,
“我来告诉你,你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一家纯纯正正的央企!”
他看着吴楚之瞬间变化的神色,继续平淡而笃定地剖析着,
“别惊讶。政企分离是历史的必然趋势,谁也挡不住。
别说是幻想集团,就算是铁道部这样的传统巨无霸,未来也跑不了这个分离整合的进程。
幻想集团这种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的模式,必须彻彻底底地解决。
它会干干净净地从华科院划归到国资委下面。
届时,它就纯粹是一家隶属于中央的巨型国有企业——央企。”
智柳重新看向吴楚之,目光如同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战略砝码,
“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基本事实:幻想可以在市场竞争中输给你,它能输一百次、一万次,但它不会死!
它的根连着国家的经济命脉。
幻想更不可能,也绝无可能被你这么一家民营企业,真正地打死、摧毁。
它有无数次重来的资本和底气。”
智柳话锋如刀,直指核心:“那么,反过来问你自己,”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你能输几次?果核科技刚刚站上起跑线,你有输几次的容错空间?
一招不慎,你身后那个还显得年轻的团队,你那点辛辛苦苦积攒的资本,能支撑多久?
吴楚之,这场游戏,你的容错率低得可怜!”
包厢里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
吴楚之只觉得胸腔猛地一窒,那股刚被冰镇酸梅汤压下的燥气,此刻化作冰冷的针尖,密密麻麻扎在他每一寸思维神经上。
他瞪大了眼珠子,难以置信地盯着智柳那张依然平静却充满了掌控感的脸:
“等……等等!老爷子!”吴楚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你不是……你不是应该要退二线了吗?
这些关系到重组、改制、未来发展蓝图的顶层规划……
这些事和你一个即将去协商会议喝茶的‘老同志’,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充满了质疑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