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这是你会做的决策。”
吴楚之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立刻回应对方的质疑。
他沉默着,不仅是等待对方消化这刻意的留白,更是在急速评估智柳此刻的心理防线。
老爷子抛出“战机论”,试图用纯粹的商道逻辑来框定他的行为,恰恰暴露了智柳内心某个隐秘的焦虑——他也在害怕,害怕事件超出他熟悉的商场范畴,滑向更深更暗的轨道。
吴楚之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初病急乱投医的王八拳,不仅是商业层面的阻截,更像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在幻想的央企改制蓝图刚刚铺开的关键时刻,精准地撬动了一块基石。
时机,确实特殊。
央企挂牌前夕爆出税务丑闻,这远非股价震荡那么简单。
它挑战的是改制本身的“纯洁性”基础,会被多少暗处的眼睛放大解读?
会引发多少自上而下的重新审视?
这对正需要板上钉钉平稳过渡、继而方便其在改制后大展拳脚的智柳来说,是比并购失利更直接的痛点。
他打在了对方谋求“完美掌控”的七寸上。
吴楚之抬起头,目光如炬,不再虚与委蛇,直接刺向那个核心问题,
“所以,老爷子,我能不能这么理解?”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老爷子,你依然在谋求幻想的控制权?幻想的舵,您还想握在手里?”
智柳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吴楚之,片刻后,忽然苦笑出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包厢里显得有些突兀和苍凉,
“哈!如果按照电视剧里的剧情,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
他放下茶杯,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眼中带着一丝荒诞的冷意,“……灭口了?”
“那倒不至于。”
吴楚之也笑了,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混合所有制改制加上中外合资的双重buff,以您的智慧和资源,确实可以在政策收紧的当下,找到一个缝隙,完美规避掉国资委系统57岁一刀切、强制退二线的铁规,从而‘合理’地继续掌控幻想这个即将诞生的庞然大物。”
他看着智柳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讶,知道自己戳中了要害,语速不快,却句句如刀,
“甚至,几年后您到达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您也可以通过外资股东代表,提出返聘。
因为届时的幻想,不仅是家港股上市公司,也是美股上市公司,老外就没有强制退休一说。
只要并购完成,幻想的核心业务和供应商体系与外资深度绑定,外资股东出于自身利益和对您能力的认可,出面请求您留下来稳定大局,国资委也很难拒绝。
你依然可以担任幻想集团的董事局主席。
这是一张可以延迟生效、甚至在名义退休后继续有效的‘控制门票’。”
吴楚之顿了顿,目光仿佛能穿透智柳脸上的纹路,看到那份不甘和权力欲背后的精密算计,
“至于股份……明面上的股权激励比例可能不够,或者限制太多,无法达到您想要的份额。
但您可以玩更大也更隐蔽的期权游戏。
设计一个周期足够长、行权条件看起来极其严苛,但对您操控下的幻想来说并非无法达成的中长期激励计划,把大头绑在未来的业绩上。
当并购整合完成、幻想跃升为全球巨头、股价飙升之时,这些躺在纸面上多年、几乎被遗忘的期权,就能在合规合法的外衣下,变成您家族或个人基金会难以想象的庞大财富基石。
到时候,您就真正是退而不休,控而不显,名至实归了。”
智柳彻底沉默了。
包厢里只剩下窗外隐约的车流声。
他放在扶手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此刻的智柳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靠!
这小子的心思和眼力!
他竟然……真的猜到了!
不!他猜得比杨志远献上的那个漏洞百出的“代持”方案更远、更深、更完整!
期权激励……这确实是个更光明正大的阳谋!
风险也远低于直接代持!
更正大光明,经得起查!
这最后几个字落定,智柳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悄然爬上。
被这样的对手洞悉了终极野望,其危险程度远超十个公开的商业劲敌。
他指关节泛白处,不仅是惊诧,更有一种猛兽被窥见巢穴入口的凛然杀意与……难以言喻的评估。
但此时,他内心深处,惊骇之余甚至涌起一丝荒诞的欣赏,可随之而来的……
是一阵狂喜!
吴楚之勾勒的,哪里仅仅是杨志远那粗糙方案的改良?
分明是一条绕过所有潜在雷区、借势庞大的国家资本和全球资本市场、将个人利益与企业未来高度捆绑且极具“政治正确”保障的康庄大道!
其精巧程度远超他智柳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