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李郎中,近来来得越发勤了。
想那刘家庄子,养育后人确是极尽心力。
自打那娃儿足岁,各种天材地宝、灵药兽骨,流水一般地用着。
李郎中跟着沾光,那些个药材须子、兽骨渣子,甭管见过没见过的,都紧着往姜家院里送。
姜义推说囊中羞涩,李郎中却连连摆手:
“都在账上记着,你五亩药田的出息,咱细水长流,终归不差。”
起初几回,姜义还会摸出算盘,算算自家地里那几味药材,能抵几帖药账。
只怕哪日李郎中药未兑尽,人却先归山了。
可后来账本越记越厚,索性心也大了。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只要是能用得上的,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李郎中笑呵呵,也不计较,抄起药箱转身就走。
还是后来从岑夫子口中,才略略听出些端倪来。
李郎中虽未明言,心思却未必在那点银钱上。
毕竟姜家小儿子,在县城得了重用、前途无量的风声,早经岑夫子之口泄了出去。
银钱债,好歹能算清楚。
可人情债,就未必算得净了。
姜义听罢,一时只觉哭笑不得。
自家那小儿才六七岁,裤腰带还系不牢,连他爹都没指望着呢,怎的旁人先惦记上了?
不过念头归念头,日子还得过。
自那日起,李郎中再登门送药,姜义倒也不推辞,只是挑着些立时见效、用得上的收下。
只将那一笔债务,控在自家能偿还的范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