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认自己年岁比陈砚大,比李景明和鲁策二人都稳重能经事,今日被逼急了出此招。
等见到顺天府的衙役们围过来,他心里就发慌。
当时他便想,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否则便是功亏一篑。
实际盛嘉良与他谈的那些话他根本不敢听进去,更不敢细想,只一个念头:救出陈砚。
只要将陈砚救出来,这局面他必有办法稳住。
待到徐鸿渐出现,那权倾朝野多年的首辅散发出来的气势实在让他心惊肉跳。
而陈砚竟丝毫不惧,还能与其对上不落下风,最终领着众人全身而退。
他慌乱不堪,陈砚却似没事人一般,真真可当得上一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陈砚道:“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怕他们作甚。”
徐彰:“他们权势极大,只需动动手指头便可将你我碾死。”
你就不怕丧命么?
陈砚笑道:“若真到了那时候,我必定要多拉一些人垫背,绝不可自己一人含恨。”
外头赶马车的陈老虎憨厚的声音传来:“我能多杀几个。”
徐彰哑然。
这哪里是满腹经纶的三元公该说的话?分明是土匪,是强盗。
旋即又失笑:“你能次次赢他们,靠的大抵就是这股孤勇。我与你相比,就少了些胆气。”
今日之事此刻想来还是后怕。
若非陈砚及时赶到,他便害了这些与他一同围徐府的人。
不过今日也让他震惊于陈砚的号召力。
众人竟会为了陈砚而不顾自身安危前程与首辅作对,且人数极其之多。
这还只是在京城,若放眼整个大梁,又有多少人会为陈砚做出此等事来?
“文昭兄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放眼整个朝堂,敢如此对抗首辅徐鸿渐者,寥寥可数。今日之后,文昭兄之名必也会响彻士林。”
陈砚笑着继续道:“以你之出身,必也会入天子之眼。”
今日对弈之后,天子可谓对陈砚推心置腹。
倒徐势在必行。
清流那些人靠不住,永安帝会扶持新人,他陈砚一人是不够的,还需有更多新人冒头。
恰好徐彰干出如此轰轰烈烈的事情来,可谓直接将徐鸿渐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必会极得圣心。
如此人才,永安帝必会提拔。
“我才学平平,怕是当不起此等重任。”
徐彰苦笑摇头:“不怕阿砚你笑话,我的腿到这会儿还在抖。”
陈砚并不以为然:“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当初他与高坚对峙,得知其背后乃是首辅徐鸿渐,是整个徐门时,他也畏惧,如今打交道多了,底气越发足了。
“孤臣之路不好走,起先我想你们走康庄大道,今日你既已出了头就退不回去了,不如就与我同道而行。”
陈砚笑道:“此次我去地方,这中枢还需文昭兄多加照应。”
“你我同窗,何须说如此客套话。”
徐彰正色道:“若下回你真下了诏狱,我还是会如此次般来救你。”
陈砚无语。
他并不想下诏狱。
二人多日未见,路上就有聊不完的话。
徐彰经过馆选入了翰林院,成了一名庶吉士。
他本意是想让李景明一同参加馆选,入六部虽可直接任六品官,前途与翰林院不可同日而语。
一旦入了六部,往后想要往上爬就极难,入翰林虽会苦些,然一旦熬出头,最高可入阁。
李景明却拒绝了他,并道:“我秉性耿直,极易得罪人,入阁登相此生无望,不若脚踏实地入刑部,还可减少冤假错案。”
徐彰想想李景明那张破嘴,对他的自我认知深表赞同,便也不再劝。
依靠下注陈砚中会元赚的银子,以及手中所剩的银两,徐彰在京郊买了一座一进的小宅子,已将妻儿老小尽数接入京。
徐家的家境比陈家富足,在县城有一间榨油坊,祖祖辈辈靠着榨油赚了不少银钱,待到徐爹接过家产,便想让自家再往上爬一爬。
在几个儿子中挑挑选选,最终选了最聪慧的徐彰读书考科举,徐彰也不负众望一路中了进士。
在老家好生显摆一番后,就来京中跟着儿子享福了。
陈砚闻言,颇一言难尽:“你那点俸禄能让你妻儿老小享福?”
徐彰面有难色:“全靠兄弟接济。”
如他这等小官不仅月俸少,还常常发不下来,比如去年就连着好几个月没俸禄。
今年倒是发了,发的都是胡椒苏木,还得自家亲眷拿着去铺子里低价出售。
若不是靠着家中的榨油坊,他们一家得饿肚子。
到此时,徐彰悠悠劝道:“阿砚今年成丁也该说亲了,你挑个家境富足的,以免受不住穷。”
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