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呼吸起伏,面颊涨红,双眼布满红血丝,良久,一个危险念头跃上心间。
——她怀孕了。
心跳怦然放大数倍,常遇春不敢相信,掩口退坐在身后马桶盖上。
细算这个月生理期确实推迟好久,之前还为它没来高兴,后来一忙就忘了这事。
怎么办。
第一反应不想要。
远的不说,她还要去北京进修呢,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在崔秉文手下锻炼。
“……”
常遇春强迫自己冷静。
一切皆有可能,等上班确认再说。
几轮深呼吸。
常遇春拿定注意先按兵不动。
外头,陈克己接完电话,见她还没出来,狐疑着搭眼算过时间,敲门,“小春?”
盥洗室无人应声。
陈克己贴耳,里头一点响动没有,他压下门把手,竟一动不动。
反锁了?
“……”陈克己哭笑不得,又敲敲门,提声揶揄:“什么没见过,还防着我?”
脚步声渐近,门开。
陈克己吓了一跳。
常遇春满脸水痕,几缕发梢水珠晶莹,捂着小腹勉强,“食堂午饭太腻了,胃不舒服。”
“我说中了吧!太拼太累饭又难吃!”不如来唛斯啤酒。
陈克己半信半疑,多看她两眼,牵手并排坐于床畔。
常遇春听出潜台词,“不碍事。”
陈克己咽下后话,委婉坚持,“我说错了吗?我很客观的好不好。”
“……”
常遇春没说话,提眸望着他。
被陈克己话里有话的一番提醒,她不禁笑自己掩耳盗铃。
经验不会骗人。
十年护理,副护士长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陈克己攥着她的手,另一手替她擦去额角水珠,“小春,你能来我很高兴。”
他没提换班的事。
“爷爷过生日嘛。”
她嘴硬。
陈克己揽过她的头缓缓靠在胸口,没点破,“是是是,我们常护长爱屋及乌。”
常遇春笑笑,换个舒服的姿势依偎。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听陈克己的心跳,搏动有力,像白噪音,能让人很快踏实下来。
常遇春圈住他劲瘦腰际。
他的呼吸,将她包裹在一片蓬勃热烈中。
两人一旦有了实质关系,亲密时刻,任何言语都苍白无力。
浑然一体的沉默。
仿佛暗示。
陈克己垂眸盯着她嘴唇,克制一闪而过。
第二天早晨,陈镛寿宴当日。
常遇春一睁眼,枕畔不见陈克己,她支肘半坐起来,四下张望。
不远处书桌,陈克己开着笔记本处理工作,神情专注,不苟言笑,不时拖动触控板,床边冬日暖阳投射,给他镶了金边。
常遇春看呆了眼。
曾几何时,她第一眼见他就是这样。
一时干呕袭来,常遇春捂嘴冲进盥洗室。
又一阵痉挛般翻江倒海,好似有东西堵在嗓子眼,上下两难,双眼一秒殷红。
透过镜子反射,外头陈克己毫无觉察。
壁龛有一个小时钟,随意抬眼一扫,常遇春惊得头皮发紧。
十点了!
她居然在高山流水睡到自然醒。
手下不稳打翻杯子,咣铛。
陈克己循声过来,男模般长手一撑门框,下巴一抬调笑问:“醒了?”
“我早说舒服的床垫比较重要吧,”陈克己嘴角含春,“难得,头一回比鸡起得晚。”
“……”常遇春讪讪不想理他。
“茶叶蛋吃吗?”陈克己又问。
常遇春一怔,“茶叶蛋?”
“嗯,二哥昨儿给的茶叶,我让岚姨煮了茶叶蛋,奶奶也说味道不错,你尝尝?”
“……”
谢逍那几千块一两的茶叶。
煮茶叶蛋,亏三少爷想得出来。
常遇春没说他暴殄天物。
因为她想起谢逍说的他在宣示主权。
陈家的家庭聚会正餐是中午,别墅一楼厨房,几个大厨正有条不紊忙碌。
常遇春认出其中一位。
陈克己之前住弘济小公寓时,他上门来做饭,点头寒暄后,常遇春去后院找奶奶。
阳光藏进浓云,天空飘起小雪。
别墅后院和裴家的设计很不一样,同样是花园,陈家搞了一个硕大的景观壁炉。
粗犷毛石壁炉搭配柴火架,天然石材堆砌,外圈镶嵌各色马赛克,炉火彤彤燃烧。
几张软椅随意围在四周,一旁错落摆放着盛开的蝴蝶兰,一时融融如春。
身在雪中赏雪景。
有钱人可真会享受。
见常遇春来,叶宛嵘招呼她过去,“瞧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儿没休息好?”
听者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