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地面结着薄霜,他单膝跪地,将尸体轻轻放在冰棺旁——这是他三年前为自己备下的,没想到第一个躺进来的,竟是跟着他摸爬滚打三年的影卫。
"青奴!"他嗓音发哑,指尖戳在阿九心口那道青纹上,"取银刀来。"
老仆青奴提着灯笼从暗格里钻出来,银须上还沾着药粉。
他凑近些,瞳孔猛地一缩:"冥蛇蛊?
这蛊虫专噬心肺,中者三刻内必亡,公子怎会"
"今早山神庙前。"萧承钧扯下阿九腰间的羊皮水囊,野菊瓣簌簌落在冰面上,"他摘了花插在囊口,毒应该是那时候下的。"他捏着水囊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抵在囊身凹陷处——那是拇指按压的痕迹,"南疆蛊师惯用指节发力,这压痕,比普通毒师深三分。"
青奴倒抽一口冷气,转身去药柜翻找:"老奴记得您母亲从前抄录的蛊经里提过,冥蛇蛊怕血引香。
只是这香要混着活人的血蒸,稍有不慎"
"备香。"萧承钧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阿九是为我中蛊,就算赔上半条命,也要问出是谁下的手。"
冰棺旁的铜炉很快腾起淡红烟雾,萧承钧解开阿九的衣襟,将香灰混着自己的血抹在青纹上。
鲜血刚触及皮肤,那道青纹突然剧烈蠕动,阿九的尸体竟发出类似蛇鸣的嘶叫——原本灰白的指尖泛起青紫色,指甲缝里渗出黑血,心口处鼓起个拳头大的包,正缓缓往喉咙移动。
"来了!"青奴举着玉盒的手直颤,"等蛊头探出"
话音未落,阿九的咽喉突然裂开道细缝,半寸长的青蛇头钻了出来,蛇信子吐着黑沫。
萧承钧早有准备,银针夹着罡气破空而至,精准钉住蛇身七寸。
青蛇吃痛,整个身子从伤口里挣出,足有两尺长,鳞片上还沾着碎肉。
"封!"萧承钧大喝一声,玉盒扣下的瞬间,蛇尾猛地抽在他手背,留下三道血痕。
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盒中不断撞击盒壁的青蛇,眼神冷得像地窖的冰:"这蛇鳞上有金斑,是南疆万蛊门的标记。"
青奴凑过来,借着灯笼光看了眼,倒吸一口凉气:"万蛊门三年前被玄影司清剿过,怎么还有余孽?"
"玄影司?"萧承钧摸出袖中那枚龙纹令牌,与母亲留下的铜印相碰,发出清响,"或许这两者本就有关联。"他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小翠道:"去暗房调近三日冷宫出入记录,重点查穿青布短打的生面孔。"
小翠应了声,裙角扫过冰面时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公子这是要把下毒的人剜出来——就像三年前剜出嫡母安在冷宫里的眼线那样。
半个时辰后,暗房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萧承钧捏着一卷账册,指节抵在某行记录上:"王五,前日申时三刻入,酉时一刻出,带了两坛女儿红。"他抬眼看向垂首站着的影卫阿三,"去查王五的底。"
阿三领命要走,萧承钧又补了句:"重点查他和南疆商队的关系。"
"公子如何断定?"青奴递来伤药,见他手背上的蛇痕已经发黑,急得直搓手,"这伤得用雪参敷"
"王五是镇北军遗孤。"萧承钧任由青奴上药,目光落在玉盒上的金斑蛇鳞,"三年前我救他出乱葬岗时,他说过最恨南疆人——能让他背叛的,只有比仇恨更重的东西。"他指腹摩挲着账册边缘,"比如,玄影司的令牌。"
地窖外突然传来更漏声,已是三更天。
萧承钧望着冰棺里阿九扭曲的面容,将玉盒收进怀中:"明日起,对外宣称阿九暴毙。"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在场众人脊背发凉,"我要看看,是谁急着来确认他的死讯。"
青石板缝隙里的冰碴子开始融化,滴在地面发出叮咚响。
萧承钧转身走向暗梯时,袖中两枚铜印再次相撞——这一次,清响里多了丝锐芒,像剑出鞘前的嗡鸣。
镇北王府后园的枯梅树下,新堆的土包还带着晨露。
萧承钧站在青石板路上,看着四个粗使仆役将裹着草席的阿九往坑里放,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草席下的"尸体"其实裹着具偷来的老仆骸骨,真阿九的尸身此刻正躺在地窖冰棺里,心口那截冥蛇蛊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