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朱宪在竭力挣扎,那场面,真像是在杀猪。
就在辽王要被抬出大殿,楚王膝行两步,上前说道:“圣上,辽王兄何罪之有……”
楚王的话还没说完,朱厚熜截断了他,“陆炳,告诉他们!”
“是。”
陆炳领命,慢慢说道:“辽王喜欢邪魔巫术,尤喜“有生气”的人头,嘉靖十六年,令校尉施友义将醉卧街头的百姓头颅割取,引荆州举城惊视。
辽王每次出游均不备法驾,喜带随从数十人游荆州城,遇少年男女美色者,辄拥入府中淫污。
后强夺民女渐多,于嘉靖二十四年建三宫,东曰双莲宫,以乐妇陈五儿领之;西曰芳华宫,扬州顾氏领之;又曰裕昆宫,王安然领之,各铸银印。
辽府广元康僖王薨,有美妾月娥、翠儿、兰香等人,均被收入宫中。
康僖王母亲黄氏(朱宪的祖母辈)被辽王哄至密室逼奸,不从,乃绝其饮食,六日不死,于是将黄氏生置棺中,扛廓门外焚之。
仪宾赵儒之妻为原陵县君,是辽王的祖姑,也被诱至府中奸之。
辽王相姑众多,如荆州卫指挥王朝彦、监生锺应斗、杭州生员宋章甫、方士顾通诚、刘洞玄、李一山等,乐工申观光为吴江人,性姿妩媚,辽王尤为宠爱。
嘉靖三十年,纳娼妇张大儿,生子名唤川儿,及渐长请名,王府仪宾李世荣、张栋、郭兴爵等人欲举报其为娼妇所生(大明朝祖训及大明会典禁止娼妓“花生”之子继承王爵),辽王将李世荣挐至王府宝训堂打死,川儿请得赐名曰朱术玺……”
残杀百姓、荒淫无道、逼奸祖母、诱奸祖姑、养相姑、纳娼妇、违祖制……
桩桩件件,非人哉。
诸王沉默。
有些事干了也就干了,但是不能查出来,更不能当众说出来,一旦上了称,就死有余辜了。
朱厚熜杀意再起,缓缓说道:“朕说一句诛心的话,你们此时只是‘畏罚’,而不是真的知罪。
朕治天下,其实只有两个字,一是忠,二是孝。
对天地,待父兄,御群臣,临万方,都出自本性,没半点虚伪矫揉。
朕待天下人,犹如光风霁月,恩惠是一体均等。
骨肉亲情也好,官员、士绅也好,农、工、商也罢,没有内外的分别,你们懂么?”
“臣王懂了!”诸王连连叩头,额前已碰得乌青。
“你们不懂!”
朱厚熜的火气压抑不住地又涌上来,怒喝一声,道:“如果你们懂,就不会在藩邸作奸犯科,无恶不作!”
朱厚熜摆了一下手,又恢复了理智:“压根上说,你们所作所为源于先皇们的纵容,但这万里河山既交付给朕,朕就要将它治理得固若金汤!谁阻了朕的这点志向,朕绝不容情!选吧。”
“臣王请圣上降罪!”楚王颓然道。
辽王的例子在前,诸王都不愿意王府丑事公之于众再被圣诛。
而由律法处置,累罪也是个“诛”字。
于是山呼道:“臣王请圣上降罪!”
“诸王就藩,弊端不可胜言!”
此话一出。
还活着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僚俱都变了颜色。
不难听出,圣上这是要趁机削藩了,楚王下意识地又想要搬出太祖高皇帝祖制,但圣威滔天,诸王又都犯下弥天大错,实在没有底气和勇气在龙庭抗辩,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朱厚熜望着渐有骚动的诸王,冷着声调继续道:“念及亲族之情,朕不打算对你们诛戮惩处了。”
冰冷彻骨的杀意,楚王和众王都感受到了,俱都心里一寒,趴在地上,颂圣道:“谢圣上隆恩!”
“不忙谢。”
朱厚熜望着大多出了五服的亲族们,杀意凛然道:“但自今而始,一切王爵俱废,百姓籍业已解,宗族籍业也从今解去,不工、不农、不商,永不复也!”
褫夺王爵,贬为庶民。
且朝廷对宗室的供奉自今而绝。
宗室子弟可随意在士、农、工、商择优从业,自食其力。
洪武九年,太祖高皇帝确定了宗藩们的岁禄,规定亲王岁支禄米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郡王禄米六千石,钞两千八百贯。
是以“郡王诸子年及十五每位拨给赐田六十顷,以为永业,并除租税。诸子所生之子,唯世守永业”。
到洪武二十八年,太祖高皇帝又觉得宗藩们的岁禄太高了,于是进行了调整,规定亲王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两百石。
公主两千石、郡主八百石、县主六百石,品级最低的乡君也有两百石。
这项太祖制度被大明朝后来的皇帝们所继承,二百年来,宗藩一直是按此领取岁禄的。
但在洪武年间,明朝宗室男女有五十八位,朝廷完全养得起。
可是,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大明朝宗室的人数暴增,到嘉靖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