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大勇老弟!快请上座!就等你了!”王镇见陈大勇在亲兵引导下步入花厅,立刻热情地起身招呼,亲自拉过自己身旁的主宾位椅子,显得格外亲热。
陈大勇连忙抱拳行礼:“末将来迟,劳佥事大人久候,实在惶恐!”姿态放得很低。他深知自己根基浅薄,在王镇这样的老狐狸面前,必须保持足够的谦卑。
“诶!你我兄弟,何须如此见外!”王镇用力拍了拍陈大勇的肩膀,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如今你也是堂堂正千户,左所主官,与我平级论交即可!来来来,满上!今日这接风宴,一是贺老弟高升,二是为老弟洗尘!洮州卫左所这副担子,以后可就压在你肩上了!”
花厅内早已坐满了人。除了卫所里几位有头有脸的千户、副千户,还有几位本地有实力的士绅。众人纷纷起身向陈大勇道贺,一时间觥筹交错,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气氛越发热络。王镇的脸颊染上红晕,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他凑近陈大勇,带着浓重的酒气,声音压低却足以让周围几人听清:“大勇老弟,洮州这地方,虽说比不上江南繁华,但自有它的妙处。你初来乍到,有些门道,哥哥我得给你指点指点。”
陈大勇心中一凛,面上恭敬道:“请大人指点迷津,末将洗耳恭听。”
王镇嘿嘿一笑,手指捻着翡翠扳指:“这第一嘛,军务上,该紧的紧,该松的松。手下弟兄们苦哈哈的,总得给条活路。粮饷器械,这里面的文章,慢慢你就懂了。”他含糊其辞,但意思昭然若揭——吃空饷、倒卖军资是常态。他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男人都懂的笑意:“这第二嘛,人生得意须尽欢!老弟你正当盛年,又手握重权,岂能辜负这大好时光?咱洮州城里,别的没有,这销魂蚀骨的温柔乡嘛…嘿嘿!”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胃口,才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暧昧语气:“城东‘醉仙楼’,新来了一位头牌清倌人,唤作玉娘。啧啧,那才叫一个绝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得是那股子清冷劲儿,像雪山上的莲花,等闲人连近身都难!非俗物可比啊!哥哥我上次去,也就听她弹了半支曲子…老弟你少年英雄,仪表堂堂,说不定能入得了美人的眼呢?”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大勇,观察着他的反应。
“清倌人?玉娘?”陈大勇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出身贫寒,半生戎马,接触的多是粗手大脚的村妇或营妓,对“清倌人”这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高级艺妓,既感陌生,又被王镇那“绝色”、“非俗物可比”的形容勾起了本能的好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一股细微的热流悄然滑过心田。但他立刻警醒,想起自己新官上任,无数双眼睛盯着,绝不能落下把柄。他强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努力维持着正色,拱手道:“大人说笑了。末将初来乍到,军务繁杂,千头万绪,正该殚精竭虑,报效朝廷,岂敢沉溺于声色犬马?此事…休要再提。”
“哈哈哈!老弟果然是个实在人!”王镇大笑起来,并未因陈大勇的推拒而着恼,反而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更满意了。他举起酒杯,“好好好!不提,不提!喝酒!今日只论兄弟情谊,不醉不归!”他心中暗道:雏儿就是雏儿,装得一本正经。这玉娘就是为你准备的饵,鱼儿闻到腥味,还能不上钩?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他给坐在下首一个穿着华丽波斯长袍、留着浓密卷曲胡须的商人递了个眼色。
那商人正是胡商萨比尔,畏兀儿人,在洮州经营多年,是“醉仙楼”背后的大金主之一。他心领神会,立刻端着酒杯起身,操着一口流利但带着异域腔调的官话,满脸堆笑地走到陈大勇面前:“尊敬的陈千户大人!小人萨比尔,久仰大人威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大人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小人敬大人一杯,祝愿大人鹏程万里,在洮州大展宏图!日后大人但有所需,小人定当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姿态谦卑至极,言语间充满了讨好与暗示。
陈大勇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可掬、态度恭敬的胡商,又瞥见王镇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那点刚刚压下去的涟漪又悄然泛起。权力带来的奉承,是如此直接而诱人。他端起酒杯,与萨比尔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酒液辛辣,入喉却化作一股暖流,混着萨比尔的奉承和王镇描绘的“绝色”,在他心底悄然发酵。那身崭新的麒麟服,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重而灼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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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一直持续到申时末(下午五点)。陈大勇虽极力自持,但在王镇、萨比尔等人的轮番劝酒和同僚们的起哄下,也喝得面红耳赤,脚步微浮。宴席将散时,王镇再次搂住陈大勇的肩膀,喷着酒气道:“老弟,今日高兴!走,哥哥带你去个真正的好地方醒醒酒!见识见识咱洮州的风月!”
“大人…末将不胜酒力,还是…”陈大勇还想推辞。
“诶!你这就不给哥哥面子了!”王镇佯装不悦,随即又换上笑脸,“放心!就去坐坐,听听曲儿!那‘醉仙楼’的玉娘,今晚挂牌清唱,机会难得!就当是体察民情嘛!走走走!”不由分说,半拉半拽,和几个同样喝得兴起的同僚一起,簇拥着有些身不由己的陈大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