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郎中安先生。只见他瞪着眼抿着嘴,用眼睛扫了扫孩子们,用低沉的声音吼道:
“你们几个站起来!”
刚进屋的孩子自然知道说的是他们,小舵子,石磨子,还有小女孩海蛎子大名叫邵百丽,乖乖走到墙根前并排站着,低着头,噘着小嘴,耷拉着头,手指头不停地相互掐着,还偷偷拿眼睛瞅着那些坐着的孩子,生怕他们看笑话。
“还有你,站过来!”
先生手指着小海蜇也斥责着,小海蜇不解地也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兼教书先生,怯生生地也站在小舵子他们身边。
“你念书了吗?!”
先生看出小海蜇的心思,严厉地斥责着他,小海蜇一听便明白了,他刚才既没念书,也没写字,一个人偷偷地捏小泥人玩。
“看看你们的脸,成什么样了?干什么啦?!”
先生严厉地问着。石磨子怯生生地看着小舵子的脸,手指头还紧张地捻着搓着,小舵子微微颤抖着,滴溜溜的黑眼珠子转了又转,把目光落在海蛎子身上,小海蜇幸灾乐祸地瞅着海蛎子。
“问你们话呐?!”
先生又厉声问道。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浑身颤抖了一下,还是海蛎子有胆,把嘴一撅,白眼珠子一撇:
“哼!干活来着!”
心想:你想咋滴?!爱咋滴咋滴!手指头还不忘抠鼻子。
小海蜇不乐意了,眼睛一瞪,手指头指着海蛎子,把嘴一撅抢先发难:
“你……!”。
还没等他说出口话,先生的巴掌却落在小海蜇的手上:
“有你说话份?!?
疼得小海蜇眉毛拧着,嘴也歪了,哎哟一声耷拉了头。海蛎子却高兴了:
“哼!”
她晃晃脑袋,心想:叫你多嘴!先生抽出了戒尺,在孩子们的脸前晃了晃,孩子们一看傻眼了,男孩子们吓得相互推搡着都往一边挤,眼睛和鼻子歪歪扭扭,流露着恐惧,而海蛎子则歪着脖子翘着脸,眼睛和鼻子使劲挤成一坨肉疙瘩,索性咧着大嘴哇哇哭,鼻涕都流到嘴里流到衣服上,还顺势用衣服袖子擦了一把,弄得嘴上是鼻涕,脸上是鼻涕,手上是鼻涕,袖口上是鼻涕,脸上的炭黑加上鼻涕一搅和,整个是黑脸包公加李逵,完全没有了刚才女孩子特有的矫情劲。
“啪!”先生把戒尺砸在桌子上:
“闭嘴!!!”
惊天一声吼,真把孩子们吓坏了,立马鸦雀无声。静了好一阵,还是她海蛎子真有种,又张开大嘴哇哇哭,使上吃奶的劲拼命哭,眼泪和鼻涕比赛,看谁冒得多,鼻涕更多了,她不停地甩着脏兮兮的小手,连书本字帖都沾上鼻涕了。
“啪!啪!啪!”
“闭嘴!!!”
先生连吼带砸,想压制住又调皮又无法无天的海蛎子,而海蛎子根本不吃这一套,哭,就是哭,还是不停地嚎啕大哭,那可是她整治大人的绝招。先生真的受不了孩子的哭闹,涨红着脸连连说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夹起戒尺气呼呼地走了。其他被罚站的孩子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傻傻地站着,正在学习的孩子,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低着头,颤抖的手在宣纸上干脆是跳舞,看上去像是写字,运起笔来又像是描画幼儿画,其实就是装装样子别挨先生的板子罢了。只有海蛎子还在奶声奶气地哭着嚎着,呼哧呼哧捯饬着粗气,那眼泪哈喇子,黏糊糊的鼻涕放肆地淌,没有人搭理她,没有人出声,海蛎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抽泣老半天,忽然感觉“观众”没了,她斜歪着小脑袋,翘着下巴仰着脸,呲着奶牙,掉了的奶牙在嘴里形成一个个小黑窟窿,她一脸的纳闷,眯缝着眼,悄悄观察周边情况。咦!人呢?她立马停止了抽泣,想看看先生的动静。
震天雷般的哭声忽然消失了,满屋子的孩子反倒吃惊地全都看着海蛎子,小舵子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把脸凑到海蛎子的脸上左看看右看看,看看是否是喇叭口堵了?还是喇叭口掉零件了?海蛎子也瞪起牛眼睛般的大眼,恶狠狠地跟着小舵子的脸转圈,两手掐腰,噘着嘴,跟小舵子斗脸。小海蜇带头起哄连蹦带跳,
“嗷!嗷!嗷!嗷!”
坐在板凳上的孩子也跟着叫唤:
“嗷!嗷!嗷!嗷!”
海蛎子她也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干脆也跟着“嗷!嗷!”起哄,仿佛孩子们不是起哄她而是起哄先生。
谁知,在前面的庭院里,在药铺的柜台门铺里,在大街上,不知怎的,也嗷嗷地呼喊个不停,这可把孩子们吓到了,竖着耳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