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真正的“金凤凰”?武安侯府流落在外的真千金——凌雪?
柳氏转过身来,脸上是凌薇从未见过的“慈爱”光辉,眼底甚至还恰到好处地泛着泪花。她一把拉住凌雪冰凉的手(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声音哽咽,饱含深情:“我的儿啊!苦了你了!这些年流落在外,定是吃了天大的苦头!都怪母亲不好!是母亲没能保护好你!从今往后,母亲定当加倍补偿你!再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她的话语如同滚烫的蜜糖,将凌雪包裹得密不透风。
随即,柳氏的目光转向门口,落在形容憔悴、衣着突兀的凌薇身上。那眼神里的“慈爱”瞬间褪去,如同变脸戏法,换上了一种混合着“无奈”、“疏远”甚至隐隐“厌弃”的复杂情绪。
“薇儿也来了?”柳氏的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与方才对凌雪的炽热形成了令人心寒的对比,“既来了,就站到一边吧。今日是你妹妹……是雪儿归家的日子。”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将“妹妹”和“雪儿”咬得格外清晰,如同在宣告某种权力的交接。
“妹妹?”凌薇的声音很轻,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在这骤然寂静下来的大厅里却异常清晰。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柳氏,又缓缓扫过主位上依旧沉默的凌峰,最后落在那个惶恐不安的少女身上。那双大而深邃的眸子,此刻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幽深、冰冷,不起一丝波澜。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近乎洞悉一切的沉寂。
这一声平静的疑问,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厅内压抑的气氛。
“嗤……”不知是哪个角落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下人们低垂着头,肩膀却几不可察地耸动着。
几位姨娘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的讥讽几乎要满溢出来。
连主位上的凌峰,那沉凝的目光也终于动了一下,锐利如鹰隼般审视着凌薇,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顶着“嫡长女”名头十几年的女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以及更深的冷漠。
柳氏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似乎没料到凌薇会是这种反应。她立刻用更夸张的“慈爱”掩饰过去,紧紧攥着凌雪的手,将她微微往前带了带,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和宣告:“雪儿莫怕,这是……这是你姐姐,凌薇。薇儿,还不过来见过你妹妹?”
凌薇站在原地,身形单薄,脸色苍白,那身艳丽的衣裙和不合时宜的妆容让她显得更加狼狈可笑。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柳氏表演,看着凌雪在柳氏掌控下那无法掩饰的惊惧,看着满厅或明或暗的恶意目光。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无声的抗拒,却比任何哭喊都更有力量。她像一面冰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这“认亲”场面下涌动的肮脏暗流。
柳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换上那副“无奈”的面具,对旁边的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的“认亲”仪式,在一种极度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柳氏拉着凌雪,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对她“受苦”的心疼,句句泣血,感人肺腑。而凌薇,则被彻底遗忘在角落,像一件碍眼的、被替换下来的旧家具。
更直观的羞辱接踵而至。
仪式尚未完全结束,周嬷嬷便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听雨轩。她们没有请示,甚至没有多看凌薇一眼,便开始动手撤换屋内的陈设。
那套凌薇从未使用过的、薄如蝉翼的琉璃茶盏被小心翼翼地收走了。
镶嵌宝石的金累丝头面匣子被捧了出去。
连窗边那盆娇贵的“十八学士”茶花也被抬走。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半旧不新的普通瓷瓶、木匣,以及几盆不知名的、蔫头耷脑的绿植。屋内的光线似乎都随之黯淡了几分,那股属于“嫡长女”的、浮华的精致感被迅速剥离,只剩下一种寒酸的破败。
用度也肉眼可见地削减。送来的饭食从精致的四菜一汤变成了粗糙的两菜一汤,分量也少了许多。炭火供应明显不足,暖阁里渐渐弥漫开一股阴冷的湿气。
府中的风向,一夜之间彻底逆转。
曾经那些或畏惧、或鄙夷的下人,如今看向凌薇的眼神,只剩下赤裸裸的轻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甚至带着一种“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的恶意。连春桃的态度也变得更加懈怠,送来的茶水常常是温吞的,换洗的衣物也总是迟滞,眼神里再难找到一丝伪装出来的恭敬,只剩下全然的麻木和一丝“跟着你真是倒了大霉”的怨怼。
“大小姐?”这个称呼依旧被使用着,但语调里充满了浓浓的讽刺意味,如同一个甩不掉的、耻辱的标签。
“那位?呵,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鸠占鹊巢十几年,也该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