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吊梢眼的丫鬟更是尖酸刻薄地接口:“就是,克亲克运的名声在外,没把你们赶出去就是侯爷夫人心善了!还挑三拣四!”
字字句句,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向角落里的凌薇。
秋棠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将她压垮。
凌薇缓缓站起身。她一直坐在阴影里,此刻才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她没有看地上那筐垃圾般的炭,也没有看趾高气扬的赵嬷嬷三人,目光却越过她们,落在了院门外。
院门斜对面的廊柱阴影里,那个粗使婆子张氏的身影,又鬼鬼祟祟地出现了,正探头探脑地向院内张望。对上凌薇冰冷目光的瞬间,张氏像被蝎子蛰了一下,慌忙缩回了脑袋,假装继续洒扫。
赵嬷嬷见凌薇沉默不语,以为她被吓住了,更是得意,上前一步,指着那筐炭:“二小姐,东西送到了,您就收着吧!这天气,可别冻出个好歹来!我们还有事,就不多待了!”说罢,转身就要带着人走。
“等等。”凌薇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瞬间定住了赵嬷嬷三人的脚步。
赵嬷嬷不耐烦地回头:“二小姐还有何吩咐?”
凌薇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赵嬷嬷那张刻薄的脸上。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深不见底,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对方心底那点龌龊的心思。
“炭,留下。”凌薇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人,滚。”
“你!”赵嬷嬷被这毫不客气的“滚”字噎得脸色铁青,随即一股邪火冲上头顶,“好哇!给你脸不要脸!一个下贱胚子,还敢……”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凌薇动了。她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很平常的一步。但就在她脚步落地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冰冷的寒意,如同实质的刀锋,无声无息地从她身上弥漫开来!那并非杀气,更像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漠然与警告!
赵嬷嬷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后面恶毒的咒骂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身后的婆子和丫鬟更是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凌薇。
凌薇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赵嬷嬷三人瞬间褪去血色、写满惊惧的脸。
空气凝固了。
寒风卷过小院,吹得枯枝呜呜作响,更添几分死寂。
几息之后,赵嬷嬷才猛地打了个哆嗦,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她嘴唇哆嗦着,想再放句狠话找回场子,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最终,她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惶。
三人像被鬼撵着一样,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小院,连头都不敢回,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院门被慌乱地带上,发出更大的撞击声。
秋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姐…小姐只是说了一句话,走了一步,就把那三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丫鬟吓跑了?
凌薇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也没看地上那筐垃圾,转身走回床边,再次拿起那半块温润的玉佩,握在掌心,感受着那奇特的暖意和丹田深处随之微微共鸣的气流。
这只是开始。柳扶摇的爪牙,会一波接一波地来。流言,毒粥,克扣份例,刁奴折辱……钝刀子割肉,层层加码。
她走到桌边,翻开那本简陋的册子,用炭笔在“腊月初七”的记录下,添上了新的一行:
「午。份例炭。劣质含石湿霉。管事赵氏,仆妇王氏,丫鬟春杏。言语辱及生母及己身。」
字迹依旧冷硬清晰。
刚放下炭笔,窗外天色似乎又暗沉了几分,压抑得令人窒息。
突然——
轰!哗啦!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猛地从头顶传来!
凌薇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维!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侧后方猛地一个旋身滑步!动作迅捷如猎豹,带起一股冷风!
砰!!!
一个沉甸甸的、足有半人高的青花瓷大花盆,裹挟着泥土和枯死的植物根茎,如同炮弹般狠狠砸落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青砖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碎裂的瓷片和泥土四散飞溅!其中几片锋利的碎瓷,就擦着凌薇旋身时扬起的衣角飞过!
泥土的腥气和瓷器碎裂的粉尘瞬间弥漫开来。
秋棠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瘫软在地。
凌薇稳住身形,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小院东侧那堵与侯府花园相连的、足有两丈高的院墙墙头!
墙头上,空空如也。只有几根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瞥见墙头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逝!快得像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