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什么心中的妻,心中的嫡女……"宁清洛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不觉得可笑吗?"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宁清洛这才意识到自己握紧碎瓷片的手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她茫然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掌心,甚至不知道瓷片是什么时候松开的。
"清儿!"晚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不顾一切地扑过来。
她的裙摆扫过地上散落的药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起女儿受伤的手,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那片血肉模糊上。
"别动……"晚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帕子:"娘亲这就给你上药,上了药就不疼了……"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鲜血,可刚擦净又立刻有新的血珠渗出。
宁尚书颓然跌坐在太师椅上,官帽歪斜得几乎要掉下来。
"我不觉得可笑!"宁尚书的声音忽然变得疲惫至极:"一点都不觉得,若是可笑,那也是我这个做爹爹的可笑,跟你跟晚娘没有半分关系。"
晚娘从药箱里取出一小瓶金疮药,手指颤抖得几乎打不开瓶塞。
宁尚书继续说道,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我们为了让你成为嫡女不被别人看轻费尽了心力,不企图你的谅解,但也是希望你能站在我跟晚娘的角度想一下的,我为什么要给劲心思的做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
宁清洛任由晚娘摆弄着自己的手,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
药粉洒在伤口上的瞬间,她轻轻"嘶"了一声,但很快就恢复了那种疏离的表情。
宁尚书哽咽了一下:"我们都是在为你打算,为你考虑……"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沁出浑浊的泪水:"从晚娘怀上你的时候我们一门心思都是为了你未来铺路啊。"
晚娘正在缠绕布条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对上女儿冰冷的目光。
"但你们……"宁清洛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呵呵,你们问过这是不是我想要的了吗?你们有考虑过我到底想不想要这一切吗?"
窗外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凄厉得令人心惊。
宁尚书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你这是什么话!"他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将来考虑,为了你能活的光彩夺目,你若不是宁府的嫡女,没人会高看你一眼,那些唾沫星子就足够淹死你了,我们不想让我们的女儿遭遇这些,只是想让你自新高贵的活着而已。"
晚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布条滑落在地。
"你有什么想不想要的!"宁尚书重重拍在桌案上,茶盏里的水溅出来,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水痕:"爹娘给你的就是最好的!"
宁清洛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令人心碎的凄凉。
"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好,我不觉得好又有什么用,你们觉得再好,我不觉得又能如何?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那也要我自己觉得好才是好!"她抬起包扎好的手,怔怔地看着白色布条上渐渐洇出的血迹:"我也根本不稀罕做什么嫡女……"
晚娘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踉跄着跪倒在女儿脚边。
宁清洛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空气中:"我宁可做阴沟里的老鼠,做见不得光的外室子,也不愿意做这宁府的嫡女,做成这般样子!"
她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膝头痛哭的生母,眼神柔和了一瞬:"就算是外室子又能如何,我并不在意这些,那样最起码能在自己娘亲身边……"一滴泪落在晚娘的发间:"被娘亲真心的呵护,被疼爱着,无忧无虑……那样我的心最起码是暖的,身份地位不过是过眼浮云,人的心是暖的,身体才能暖和啊,是我不懂还是父亲您不懂。"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屋内三人忽然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
烛芯爆出一个火花,照亮了宁尚书布满泪痕的脸。
晚娘的肩膀依然在剧烈地抖动着,她的手指紧紧抓住女儿的裙角,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宁尚书重重地跌坐在太师椅上,檀木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烛火映照着他眼下的青黑,他抬起粗糙的手掌覆在面上,深深地叹息一声:"我怎会知道……"声音像是从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