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她怕宁尚书大哭起来,耽误事的很。
正巧,宁清洛余光瞥见那片晃动的影子,唇边笑意渐深。
宁清洛眸光微动,唇角蓦地浮起一丝浅笑,转瞬即逝。
她忽地走近画案,葱白的指尖虚虚悬在那幅雪景图上方:“父亲这幅《寒山积雪》,可是临摹的蒋大师手笔?"
宁尚书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擦的泪,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话刚出口便噤了声,脸色倏地煞白。
窗外骤然一阵风雪呼啸,吹得案上镇纸哐当一响。
宁尚书立马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哪里会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喜好的,如果这都不知道,还算什么爱女儿。
可……
宁老爷子好像以前说过,宁清洛不喜欢画画,也不喜欢看画,所以他这一句好像问的也没什么问题。
满室死寂中,宁清洛慢条斯理地抚过画卷边缘,指尖沾了点儿未干的墨,在宣纸上拖出一道纤细的蓝灰色痕迹。
宁清洛突然轻笑:“记得多年前,卢侍郎家的嫡女,最是痴迷这类雪景图,女儿前儿在她闺阁里见过类似的。"
“是……是吗?"宁尚书喉结滚动,狼狈地用袖口抹了把脸。
宁尚书又忽然记起宁老爷子曾说,清洛自小见了画笔就躲,连赏画宴都找借口推脱。这么想来,方才那问话应当……应当不算破绽?可为何她垂眸抚画的模样,那般娴熟?
可一个不喜欢画的人,是怎么能看一眼就把画记住的。
果然,还是宁清洛太过聪明,也难怪,又他这么个聪明的爹爹,女儿就肯定得厉害。
宁清洛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要碰上画卷:"蒋大师最擅用赭石点染远山,父亲这里的墨色……"话音戛然而止,宁清洛用手指沾了沾桌子上的朱砂色,点在了画卷上,恰巧坠在画中孤舟之上,像溅了一篷血。
宁尚书瞳孔骤缩。
“清洛失礼了。"宁清洛直起身,广袖翻飞间,那抹猩红已被雪青色的衣料抹去。
窗外风愈急,竟有片梅花被吹进来,正落在她方才抚过的位置。
那里原本该有枚印章,如今只余一片刻意留白的残雪。
“点睛之笔,实乃点睛之笔……”
砚台边的镇纸突然"当啷"一声倒伏。
宁尚书瞳孔微缩,看着女儿葱白的指尖划过画中那株红梅,在绝壁边缘留下一道突兀的折痕。
难道他记错了?当时说的是宁清洛喜欢画?
可他怎么会记错呢?
“我记得你祖父说你不喜欢画画,也不懂画……"宁尚书忽然开口,眼中满是疑惑的看着宁清洛:“爹爹绝对没有记错,你祖父是这么说的,你怎么开始懂画的?”
寒风穿堂而过,吹得案上宣纸哗啦作响。
宁清洛指尖悬在半空:“祖父说的没有错,但女德司容不得任何人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就打到喜欢,我对画这东西,也就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甚至多很多东西,都失去了喜欢跟不喜欢的分类。”她轻声应道,眼底映着炭盆里明灭的火光。
窗外风声越来越大,也是下午的关系,太阳慢慢弱了下去,温度也慢慢的降了下去。
窗棂上积雪压得咯吱作响,冷风顺着缝隙钻入,仿佛整间书房也随之摇晃。
宁尚书的声音抖得厉害,连带着握着茶盏的手也在发颤,杯中的热茶早已凉透,却无人理会。
他眼尾泛红,眸中是浑浊的懊悔与痛意,半晌才低低唤了一声。
“清儿,对不起,当年都是爹爹……”
话未说完,宁清洛倏地抬眼,漆黑如墨的眸子如一潭深水,无声无影地压下即将涌出的情绪。
她指尖拂过案上的镇纸,指尖一寸一寸抚过玉石的纹路,像是不留痕迹地掐断过往的丝线。
“父亲,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提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却又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像是一把刀,干脆利落地斩断了他尚未出口的忏悔。
宁尚书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半晌才哑声道:“那提点现在的事情?”
宁清洛唇角微扬,却未达眼底。
她缓缓抬袖,纤细的手指从袖中取出一枚漆木盒,轻轻搁在案上。
“对,提点现在的事情。”
宁府的暖阁里,瑞脑销金兽吐着龙涎香的淡烟。
宁尚书的手指在青花瓷盏边沿轻轻摩挲,茶汤早已凉透,浮着的两片茶叶像是搁浅的小舟。
“清儿想提点现在的什么事情?"宁尚书开口时,目光不自觉地避开宁清洛的眼睛,转而盯着案几上那道拉得极长的梅花影子。
宁尚书摩挲着青玉茶盏的边缘,盏中新沏的茶汤腾起袅袅热气,在烛光下晕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