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掩唇轻笑,耳坠上的明月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夫君喜欢便好。”她转身又替宁尚书斟了半杯温热的陈酿,手指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掌心,“酒别多喝,晚间还要批几份折子呢。”
宁清洛冷眼看戏,唇边笑意浅浅。
宁清洛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笋丝,指尖轻轻点了点瓷盘边缘,嗓音清冷:“晚娘,这笋腌得不错,倒是开胃。”
晚娘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笑容未变,却稍稍收敛了亲昵,替她添了一勺蟹粉豆腐:“清儿喜欢就好。”
宁尚书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手指在桌下轻轻捏了捏晚娘的手,似是对她没有应声表示不满。晚娘会意,娇声唤道:“夫君别恼,清儿难得夸我,我心里高兴呢。”
烛光斜照,人影交叠,酒盏轻碰。
“来,夫人也吃一口。”宁尚书笑着夹起一片火腿,刻意避开筷子,以筷尖轻点她唇瓣,眼中含情,“我记得你最爱这个。”
晚娘微微侧首,唇边沾了丝蜂蜜的甜腻,目光掠过宁清洛,见她垂眸喝酒不语,便愈发大胆地倚向宁尚书:“夫君喂的,自然更甜。”
宁清洛指尖在桌上轻叩两下,杯中的酒液泛起涟漪,淡淡笑道:“父亲今日怎么只顾着晚娘?女儿倒是无人照料了。”
晚娘立刻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连忙起身替她斟酒,笑意盈盈:“清儿说笑了,有我在,岂会怠慢了你?”她伸手又夹了一块翡翠虾饺,“清儿尝尝这个……”
宁尚书饮尽杯中酒,忽地握住晚娘纤白的手,拇指摩挲她腕间的玉镯,眼中带了几分醉意:“夫人今日戴的这镯子,水头极好。”
晚娘颊边飞红,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勾了一下,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是夫君前些年送的那块籽料打的……”她略垂眼眸,长睫下的眸光盈盈闪动,“我一直舍不得戴,想着今天陪夫君用膳……”
宁清洛忽然轻笑一声,将手中银箸搁在青瓷筷枕上,磕出一声轻响。
她抬眸,笑意不达眼底:“父亲送的好东西,自然该好好收着。”她轻轻一推酒盏,盏底碰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只是这酒喝着发闷,不如早点散了?”
烛火爆了个灯花,映得室内忽明忽暗。
“清儿。”宁尚书皱眉,“你娘一片心意,何故扫兴?”他抬手亲自给晚娘斟了一杯甜酿,指尖在她酒杯边缘暧昧地蹭过,“再陪为父饮几杯。”
宁清洛执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腕间的素银镯子。
“女儿也喜欢水头极好的玉镯……”她眼尾轻挑,目光如霜刃般剐过晚娘腕上那只剔透的羊脂玉镯,“父亲也送女儿一个呗。”
她忽地倾身向前,衣袖拂过桌面,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
指尖一挑,勾住了宁尚书的袖角,声音却裹着蜜糖般的甜腻,“送了女儿,女儿就有心情跟父亲饮酒了。”
晚娘看着宁清洛,漏出宠溺的笑容:“夫君,清儿若是喜欢,夫君就送一个呗。”
“你啊你……”宁尚书被宁清洛难得的撒娇晃了神,眼中浮起几分宠溺的无奈。
他伸手拍了拍宁清洛的手背,笑道:“好好好,爹爹也送你一个。”语气里满是对掌上明珠的纵容。
花厅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撞开,曾管家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官子歪斜,露出底下被雨水打湿的花白鬓发。
青砖地面很快晕开一片水渍,混着他袖口滴落的血水……那分明是被人抓挠出的伤痕。
宁尚书霍然起身,太师椅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怎么回事?!”
“柔小姐突发高烧!浑身滚烫得像块炭!”曾管家声音嘶哑,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惊恐,“嘴里一直喊着胡话,说什么‘有人要杀我’、‘不想学五彩绳子’……”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府医看了说是惊吓过度……夫人也过去了,气的要一会带人来对晚姨娘动手。”
紫檀院,厅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女子凄厉的哭喊。
宁夫人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金钗斜坠,衣襟上还沾着谢雨柔高热吐出的药汁。她身后跟着七八个膀大腰粗的婆子,人人手里抄着棍棒。
“贱人!”宁夫人目眦欲裂,一把揪住晚娘的头发将人拖下椅子,“你竟敢用巫蛊之术害我柔儿!那五彩绳是拿来上吊的吗?!”她疯狂撕扯着晚娘的衣襟,从她腰间荷包里抖落出几根染血的五彩丝线,正和柔小姐颈间勒痕的颜色一模一样。
晚娘:“宁夫人误会了,这五彩绳不是我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柔儿陷害你?”宁夫人忽地轻笑出声:“你可知道,民间有种说法,用五种阴时出生的女童头发编绳,可以咒杀未出阁的女子?”
暴雨倾盆,烛火被风吹得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