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祺面色一沉,登即连瓶带药狠狠掷在地上,转身拂袖而去。韩颖见状,已是惶恐不已,一面踉跄着追他,一面失声喊道:“祺哥!祺哥你听我解释……”
此处离飞云居虽不算远,却也并不近,萧元祺自转身起便再未曾理会她只字片语,是以韩颖只得跟在他身后提着长裙,竭力追赶的情形,都被齐州城内往来的人群看在眼里,引得是非迭起,议论纷纷。
“祺哥——”韩颖一路跌跌撞撞,直至庄中,终因惶恐而不慎跌倒在地,左右下属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可萧元祺仍旧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对一旁目瞪口呆的曾勇喝道,“看什么?立刻将夫人与公子叫来!”
“庄……庄主是说……叫夫人来?”曾勇一愣,顿时便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不快去!”萧元祺面色铁青,曾勇见状,连忙领命退下。
萧元祺直到这时,方冷冷瞥了一眼韩颖,可他仍是不说话,一拂袖便径自走进大堂。
韩颖被左右搀扶起身后,怔怔看着丈夫的背影,几乎又要摔倒,她靠着侍婢们的搀扶,勉强稳住身形,只如行尸走肉般跟在萧元祺身后走进大堂,一过门槛,便轰然瘫坐在地。
“怎么了,娘?”随着一声呼唤,萧清瑜也步入堂中,来到韩颖身旁,俯身搀扶她,关切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说着,便朝萧元祺望去,却见他面色沉得可怕,凌厉的目光便如利锥一般扎在韩颖身上,直叫她无法动弹。
“父亲您这是……”
“闭嘴!给我站着,”萧元祺喝道,“再多问一句,便滚出去!”
清瑜听了这话,不觉心下一沉,目光在韩颖身上停留了一瞬,蓦地便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萧元祺发现了什么?为何突然之间便用这般态度对待他们母子?
他不再开口,也未曾顶嘴,只是摇了摇头,眼看着陈梦瑶母子由庄中护卫迎来,相继走入大堂,心下也立刻开始盘算,该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这般场面,萧清玦看着也觉好生奇怪,他望了望父亲,眸光倏地一紧,然而不等他开口询问,已然听到韩颖嚷了起来:“莫听信那些胡言乱语,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啊祺哥……”
“你做了什么?”陈梦瑶一时愕然,她试图上前安抚自己震怒不已的丈夫,却看见他摆了摆手,有意避开自己似的,向旁走了一步。
“你竟骗了我三十年!”萧元祺望向韩颖,横袖一甩,身旁木架上的花瓶,受那广袖一扫,立时掉落在地,碎成数片。
三十年?萧清瑜听到这话,忽然便糊涂起来。
那时的萧元祺尚且不认得韩颖,怎么就成了“骗”了他三十年?
看守在堂外的那些下属也都愣了,一开始还有的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也都消失了,立刻安静下来的周遭,除去韩颖的抽噎,根本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
“祺哥,我知道我……”韩颖还想解释,却只听到萧元祺怒火冲天的质问,“我待你不薄啊,素衣!你竟骗了我三十年!整整三十年我对你心怀歉疚,你竟忍心骗我!我萧元祺欠了你什么?竟换得你如此待我?”
素衣?
萧元祺竟然把这位外室“夫人”叫做素衣?
这女人究竟是谁?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父亲如此震怒?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无一不愣在当场,韩颖也伏倒在地,泣不成声。
萧清瑜扶着韩颖的手,也跟着不自觉颤了一颤。
韩颖便是冉素衣?这事怎么连他都不知?
娘亲竟连他也瞒着吗?
“娘,这是……如何一回事?”萧清瑜话音也似有些颤抖。
“我是假死,是欺骗了你……可祺哥你,你便不能听我解释吗?我……”
“你说,你想要什么?”萧元祺粗暴打断她的话,面容也近乎扭曲,“这些年我将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了你们,可谁曾想,你竟是如此不知足!你竟还要害我,还要害我孩儿!”
萧清瑜听到最后那一句,便不自觉望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兄长。
为何父亲会知道换药一事?莫非……
萧清玦隐约感到了事态的严重,然而大堂大门未关,乘虚而入的凉风吹得他不自觉咳了两声。
一时的不适,似乎激起了萧元祺更大的愤怒,他定定看了清玦片刻,忽然间额角青筋暴起,上前一把揪起萧清瑜衣襟,不顾他被拉得趔趄,狠狠拎直身子,拽到一边,厉声喝道,“我是多么相信你们母子!相信你是真心实意要医治玦儿的病,你竟……”
萧清瑜心蓦地一沉,本能便朝萧清玦望了过去。
在他看来,此举是刻意还是无心,已是显而易见。
萧清玦自然看得出来,他虽不明白这些消息究竟是如何传到父亲耳中的,但也能根据这些对话,将事情的因果拼个大概。
即便不能,父亲也必然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