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蔓菁倒也不是完全不公正的,只是她的确不知真相,也须有时间调查。
然而那时的荆夜兰,几乎已被这个黑心男人毁得一干二净,习武中断,身怀有孕,又怎么能不疯狂,怎么不歇斯底里?
白煜原是本了颗怎样的心,是为剽窃荆夜兰所学,还是因为对这位师妹的才能生了嫉妒,已不得而知,可他毁人清誉前程,又以诈死迫使黎蔓菁中断调查,却都是不争的事实。
亏得荆夜兰尚有一挚友天琊,将她带离中原。
荆夜兰知道青芜身负家仇,却从未过问当中细节,只是在她将回中原时,托付一事于她。
找到白煜,让他亲口说出当年真相,还她荆夜兰清白,还要这丧尽天良的畜生,跪在自己面前,磕上三个响头,以报自己多年所蒙之辱。
“你可算比师父是好的,起码这寒疾还让你永远不会怀上那些腌臜男人的孩子,让你一生都要为此犯恶心。”
青芜想起此话,不觉动容。
为何这些男人总是如此无耻,为何分明是他们做的恶,还能堂而皇之被称之为侠?
而被他们伤害的,迫害的女人,即便能够手刃仇人,即便能够昭雪,也要蒙上不仁不义,不清不白的恶名。
说到底在这世道里,几乎每个人,哪怕是很多女人都觉得,自己天生就是给未来夫婿准备的一件物事,甚至不能够称为人了。
哪怕被抹上一点污迹,都属残次。
萧璧凌也说过,那些人可笑。
可在那些人眼里,这个对女人的贞洁清白毫无执念的男人,或许才是笑话。
东瀛近两朝都与中原往来密切,所以街上多了个中原女人,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也不会引起他人过多的注意。
青芜在抵达奈良之前,便已换上了桃色樱花小袖与白袴,至于所佩横刀,原就与圭手直刀差异甚小,加以衣袖遮挡,若不细看,并无不同。
她在城门口的铺子里沽了一小壶清酒,便直接拎去了郊外的一处宅子。
“天琊师父——”青芜喊话之时,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听无人回应,便稍稍抬高了些嗓音,道,“新酿的麴米酒,不尝一尝吗?”
在她的“酒”字才说出口时,便听到院里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可青芜偏偏使了个坏,在那人开门之前便闪身躲去墙后。
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穿着墨黑直裾袍,凌乱的发髻上还裹着几根草,他两眼惺忪仿佛没睡醒一般,却在闻到酒味后立刻变得神采奕奕。
他顺着酒香来处在围墙后找到了那壶酒,两只眼立刻变成了属耗子的,贼溜溜往四下瞅,就在他准备伸手拿酒之时,肩上却被人一拍。
“哎呦我的娘。”那老头受了惊吓,登时退开几步,一见青芜笑盈盈立在他身后,立刻便板起脸来,讪讪拿起那壶酒,道了声“不学好”,便朝院里走去。
“天琊师父——”青芜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只见他一坐下便拿起一只干净的盃,将壶里的酒倒进去,漫不经心道,“我还当你没找到白煜那个王八羔子不敢回来,看来还是惦记着你师父呢。你在书信上说,是因家仇耽搁了寻找白煜,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原本以为,事情尘封七年,很难再有线索可循,可……事情被推到风口浪尖,我实在无法做到不参与其中。”青芜黯然垂眸,“是我的疏忽,没想到师父她……”
“她旧伤发作,本命在旦夕,不过这次运气倒是好,”天琊说道,“有个找我铸刀的富家子弟,同我说,在他家里有个从中原来的老神医,能治好我老妹妹的病。”
“竟有这等好事?”青芜面露喜色,“如此说来,师父是不是就没事了?”
“也不能说是没事,”天琊嘬了一小口酒,道,“你身上寒疾如何了?”
“不大好,不过,倒也无碍。”青芜答道。
“那就一同让那柳医师看看,”天琊眯着眼小口抿着盃里的酒,道,“哦对了,你帮那个马帮杂碎骗我的刀,我这还没跟你算账呢,一壶酒就想收买了?”
“还记仇啊?”青芜看了看天琊,便即莞尔笑道,“徐舵主托我跟您说一声,那把剑他还好好珍藏着呢。”
“少来,”天琊眼里只有酒,连看都不打算看她一眼,“你这丫头片子,十句话里有一句真的都谢天谢地了,那你倒是说说,过去这么久,你的仇家找到了吗?”
“还没。”青芜神色暗淡了些,跪坐在他对面的垫子上,主动给他倒了一盃酒。
天琊嘴角撇了撇,连带翘起来几根不长不短的胡子,那张布满褶子的脸虽然板着,却还是挡不住眼里那点无可奈何的颜色来,“也罢也罢,反事都急不来……”
“天琊师父……”
“嗨……不说不说,”天琊囫囵摆了摆手,道,“把照雪拿来给我看看。”
青芜用双手将手里的佩刀呈了过去。
原本还是一副老叫花形容的天琊,在